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参考图书·左翼文化 -> 为了99%民众的女权主义(2019年)
宣言
十字路口前
在2018年的春天,Facebook首席营运官(CEO)谢丽尔·桑德伯格(Shery Sandberg)告诉全世界:“如果全世界的所有国家和企业有一半由女性营运,全世界的家庭有一半由男性管理,那么我们的生活将会好许多……在我们实现这一目标之前,我们不应该感到满足。”作为一个企业女性主义(corporate feminism)的代表,桑德伯格已借由敦促女性管理人员跻身企业董事会而赢得了名声(和财富)。她曾是美国前财政部长劳伦斯·萨默斯(Larry Summers)的幕僚长,而这名财政部长曾撤销了政府对华尔街的管制[1]。以此身份,她毫无顾忌地忠告各位女性:在商界拼搏获胜才是通往性别平等的康庄大道。
同年春天,一场激进的女性主义罢工封锁了西班牙。这场罢工有超过500万人参与,持续了24小时。女性主义罢工运动(huelga feminista)组织者呼吁:“建立一个没有性别压迫、剥削和暴力的社会……与父权制和资本主义的同盟进行抗争——因为他们希望我们顺从、服从和安静。”在马德里和巴塞罗那的日落之时,女性主义罢工者向全世界宣布:“在三月八日,我们互挽双臂,中断一切生产和再生产活动。”同时她们宣布“拒绝接受更恶劣的工作条件,以及忍受与男性同工不同酬。”
这两种声音代表着女性主义运动中对立的两条路线。一方面,桑德伯格之流把女性主义视为资本主义的侍女。她们希望的是一个由统治阶级男性和女性共同管理的世界——借以一同平等地在工作场所中实施剥削,在社会整体中进行压迫。这种对平分支配权力的意图明显不过:她们打着女性主义的名号,要求普通民众去感激这一切——女人代替了男人破坏了民众们的工会,命令无人机杀死他们的父母,或是将他们的子女囚禁在边境的囚笼中。而与桑德伯格的自由主义女性主义(liberal feminism)相悖而行,女性主义罢工运动的组织者们誓要终结资本主义:正是这个体制创造了老板和国家边界,并制造了守卫边境的无人机。
面对这两种女性主义愿景,我们发现自己正身处人类命运的十字路口,而我们的选择将对全人类产生重大影响。其中的一条路通向一个焦黑的星球,在那里,人类生活堕落到无法辨识的地步——若情况真的如此糟糕的话。而另一条路,则直指人类最崇高的梦想世界:那是一个公正的世界,一个财富和自然资源由所有人均分的世界,一个平等与自由是前提而不是奢望的世界。
这种对比再明显不过了,但是,由于缺乏任何可行的中间道路,我们急需作出抉择。拜新自由主义所赐,我们没有什么替代方案,只得让这极具掠夺性、金融性的资本主义席卷全球40年。它荼毒了环境,践踏了民主制度的每一个幌子,使我们的社会承载力濒临崩溃,并使大多数民众的生活条件恶化。资本主义的迭变提高了每次社会抗争的赌注,使得争取适度改良的温和行动转变成了生死存亡的激烈战斗。在这种条件下,骑墙派的时代已成历史。女性主义者必须表明立场:我们是否要在全球焚烧之际继续图谋“平分支配权力”?抑或是从一种反资本主义的视角重新想象性别平等,以迎来一个超越当前危机的新世界?
这本宣言是关于第二条路的简介,我们相信它既必需,也可行。当下,反资本主义的女性主义已不再是痴人说梦,部分是因为全球政治精英的信誉逐渐崩塌,当中不仅仅包括支持新自由主义的中间偏左和偏右政党,而且还有桑德伯格式的企业女性主义同盟。前者现在成了他们自己曾经鄙视的残余势力,而后者亦逐渐失去其“进步”的光环。自由主义女性主义在2016年美国总统大选中遭遇了滑铁卢。在那时,大肆宣传的竞选者希拉里·克林顿(Hillary Clinton)无法激发女性投票者热情。究其原因,乃是精英女性一步登天,大众的生活却没有改善,克林顿便象征着这种日益深化的脱节。
克林顿的失败给我们敲响了警钟。它暴露了自由主义女性主义的破产,为左翼创造了一个挑战的机会。在自由主义衰败产生的真空中,我们有机会创造一种新的女性主义:伴随这种女性主义而来的,是一种对女性主义议题有不同定义、不同以往的阶级取向,以及引发激进变革的新思潮。
这本宣言是我们为推进女性主义的“另一条路”而作出的努力。我们不是在描绘一个想象的乌托邦,而是为抵达一个正义的社会指明道路。我们旨在说明为什么女性主义者应该选择罢工这条道路,为什么我们必须与其他反资本主义和反体系运动联合,以及为什么我们的运动必须成为“为了99%民众的女性主义”(feminism for the 99 percent)。只有和反种族主义人士、环保主义者以及劳工与移民权利的倡议者联系起来,女性主义才能蓬勃发展,迎接时代的挑战。通过果断拒绝向“挺身而进”的教条女性主义和1%的女性主义靠拢,我们的女性主义才能成为每个人希望的灯塔。
新一轮激进女性主义运动的浪潮赋予了我们展开这项行动的勇气。对于职场女性来说,企业女性主义无疑是灾难性的,并正在丧失信誉。”小额信贷女性主义”(microcredit feminism)则声称通过向南半球的女性发放小额货款来让她们为自己做主。我们的女性主义并不是这样的女性主义。真正为我们带来希望的是2017年和2018年国际女性主义者和妇女罢工。正是这些罢工以及围绕它们展开的协同运动,才是我们“为了99%民众的女性主义”最初的灵感以及如今的呈现。
[1] 劳伦斯·萨默斯为第71任美国财政部长,于克林顿总统时期任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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