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参考图书·阶级斗争文献 -> 《民主主义的斗争》（周鲸文 主编，1940年9月版） 第二篇 信念与阵容 第三章 政治开展是保卫祖国的基本条件 一国家是一个政治集团，人们是政治动物，在一国之内，平时政治不上轨道，或在政治上国人有很大的摩擦，这个国家便很难安静，同时国人彼此对消了力量，阻碍了国家的进步。在国难期中，政治若仍黑暗，各党派仍在摩擦很深，那真是国亡无日的现象。谁都知道在大难临头的时候，集合全国人力物力犹恐不足，自家若是互相阻碍施展力量，互相有了不善意的牵制，这就很难达成立国的伟大任务。 我国遭遇了空前的大难，这是大家的生死关头，是国家存亡的问题，是我们每个中国国民自由人与奴隶的分野。大家应彻底觉悟时机的严重而公诚的熟虑深思我们的目前问题：这就是抗战期间政治的开展。 我们是知道，国难以来，各党派以及许多个人有了很大的觉悟，不但停止了内战完成统一，而且大家又都走到保卫祖国的阵线上来。这都使我们自慰。不过这只是初步的成就，不但不能满足更进一步的要求，实在是不足应付目前问题的严重。照目前的形势，我们是多方作的不够，在武汉危急的时候，我们有强调提出这些问题的必要，中华民族的儿女以爱族爱国的纯洁精神，有深加考虑与加紧推进的责任。 国家是一个政治集团，政治的良恶和开展与否，是牵联到许多方面，就以我们抗战以来，军事的失利自然有训练不够武器不精等原因，而我们政治的不开展是首居第一。这也可以说，我们许多失利的地方是归咎于政治失败：我们都知道，开战伊始，地方当局和中央当局虽都深明大义，为国赴难，但是彼此猜嫉，不信任，这样才加深了平津退守之速，张家口大同丢失之快，山东陷落的马马虎虎……加以战区人民未能施展其全力来保卫国家，甚而至于汉奸日益加多。这些那一样不与政治有关，那一件不是多少受了政治不开展的影响。这些地方，老实说不是负责者未作好，就是他们居心未想向好作，我们的失利便在这里找到了最大的原因。 我们得到了这些宝贵的教训与经验，现在我们不但不应重蹈前辙，而且应力改前非，重新作起。在武汉面前能把日人粉碎。我们当就着从前的经验，把救国的理想政治展开，这不只是收复失地团结国人的有力作法，而且是中国前途未来的光明。假若万一不幸我们又为战略关系放弃了武汉，此后国难日益加深，国人更需加紧团结，需要的力量亦愈多，那时政治的开展更为必要。 总之，在武汉严重的关头，我们的政治更须展开，向前须透示出大家卫护了国家，大家来管理这个国家，同时国家有了为大众的福利的政治前途；同之在现阶段艰苦继续奋斗中，我们的政治也须展开，以便大家加紧团结，大家加倍努力，来保卫这个国家，一心一德，大家为国族奋斗。我们的政治若不能领导前进与加强国人共同的奋斗精神，我们便不忍心肓目的为祖国前途乐观。 保卫武汉是军事的试验，而最重要的还是试验我们的政治。我们向前能开展多少？继续加强斗争力量，不只是军事问题，而重要的还是政治问题。我们军事能粉碎日人要看我们内部政治的指导；我们不幸暂时放弃要地，国人不要惊惶失措，也要看政治是否展开，是否加强国人的坚决到底奋斗的精神，与减少动摇份子摩擦的行动和投降的心理。所以在现阶段，军事表面是重要，而政治内里是重要，内里有明朗化的政治是能指挥军事的开展，同时是坚固了自已的阵容，虽至若何困难程度而不致失掉灵魂以致于瓦解。一个国家若无健全政治是不会打胜仗，更难保卫自己的国家。这是千古不易的道理。何况我们是被侵略的弱国，我们的困难更多，我们需要的力量愈切，我们要求国人供献力量的渴望亦深，如此我们不能没有明朗的政治。现在中国需要的明朗政治其主要目的为抗战必胜，其内容是引导国人有正确的前途——大家保卫这个国家，大家共有这个国家，国家为大众造福。其现阶段所用的方法是能团结国人，免去摩擦，让大家都有机会贡献力量，而不致有请缨无路，救国无门之叹。在这种政治下，各党各派不得为私利私益有误国家的前途和全国同胞的命运。这样免去了国人的疑虑，苦斗；加紧了国人的团结，谅解；这样确定了中国的前途为民族解放斗争，不赤化，不法西斯化，而奠定民主的，大众福利国家的基础；这样又免去过犹不及，不但国人安了心，同时又免去许多未尽全力帮忙的友邦反籍口说了许多闲话（如英国谓怕我赤化，苏联怕我法西斯化。）如此我们奠定了中国伟大的前程，这是适合于抗战，适合于未来，更适合于人类社会正常的进展。 二抗战以来，我们是尽管有许多动人听闻的口号，在许多方面虽然有很多进步，但是对这严重的国难，那些初步的成就实是不足应付非常的时局，而恰恰又都落在抗战胜利条件之后。这些事不是我们对自己过于苛求，实在是为了国族的命运，切望胜利的来临，不得不如此。所以现在必须把我们作的不够部分加以纠正补充，这是比什么都重要。我们不能空喊「胜利是我们的」，而表现的乱杂无章，我们也不能只为敷衍，而无灵魂的满足了不进步的现状。这是一个什么时候还容我们「空喊」，敷衍，而自身尚留有这许多缺欠。凡是真爱祖国的人们自身应当把此缺点克服，真爱祖国的人们应毫无私情的，冷静的，忠诚的，客观的把我们的缺点及真正有利于抗战的条件提到国人面前。负责的人们应有所觉悟与奋勉，一般人也应当尽了国民的责任，鞭策自己，推动别人，这样诚心诚意去作，我们才能救了祖国，保住自己不陷于奴隶的悲运。 现在我们简略的把目前最重要的弱点指出，这也不过是记其荦荦大者而已，而所提出的是一般的现象，不就特殊的部分来说，换句话，我们是从普遍的部分着眼，而未能就特殊的部分来论。这里也就是给我们的论断一个正确的保证。 一·我们的政治落在军事后面。论来，抗战是要军事，因为冲锋陷阵，只有军队。但是军事的成败，是看政治方面指挥的如何为断，政治明朗，军队有了愉快的心情，自信的把握，打起仗来也分外兴奋，因为精神有所依托，前途显现了光明的期望。现在我举一个浅近的例子，这是人人都知，而人人不肯在此时说出的例子，但这可有关于中国的命运。 现在民族解放的斗争期中，有所谓铲除封建的说法，事实上这些封建势力都站在保卫祖国的阵线上了。我们的口号，我们的政治，在抗战期中时时鼓吹或实行铲除此等势力，事实上这些势力经过了这样的大动荡是自然的被淘汰无疑，而用的途径必须是转变方法。可是，我们的言论界，我们的政治指挥者硬硬生生的在这方下功夫，这些势力者在保卫祖国而卧阵壕，而心里却难得到安慰。在大前提上，是卫国，是为民族斗争；而在暗处是留着一条黑影，是在被铲除之列。这样所得的结果，不会像我们想象那样可观。一部军队因为已往是「封建势力」，而今虽卧在前线上仍被视为封建势力，这在精神下也叫他们无所依托，只得任天由命说是为了祖国。这样的军队虽然有十分打仗的精神能力，而效果只是能表现出三四成，这不是可痛惜与悲哀的事吗！ 有的地方军队，兴奋的跑上前线，听着战略的关系的命令退下来，于是大行裁撤，而裁撤的或缺少的名额补上了中央军兵和官，这样无形中让他们感觉到这是被淘汰的一种手段。他们又不是傻子，再把他们送上前线，他们心里的滋味就可想而知了。 打仗要训练与精良武器！打仗也必要勇气与精神兴奋。我们的政治指导如何呢？在这方面是落后得太远。我们在这方若无此遗憾的地方，在战场上表现得必较现在更为可观。这是谁的责任？这就是指导政治者的责任，计划政治方针者的责任。我们要抗战，要建国，我们必须要抗战而胜，建国要合理而有利的必成。 军事离不开政治，我们看到了战场上的一面，我们再看看抗战期中，政治之于民众，之于统治者以外的人们，这里又发现了许多缺欠。我们未能训练大批民众，未能容许他们扩大组织；未能容纳政治上意见不同或意气不投的人们，同时未能将政治机构更新，未能使战地退回来的公务员有继续服务的机会，并且我们也未能彻底除奸，未能泯消党派的摩擦，大家未能精诚合作，这些，这些，其毛病安在，不都是归咎于政治不开展吗？不都是因为在政治上还留有黑暗的迹痕吗？这不都影响抗战力量的集中，并且阻碍胜利之早日降临吗？ 我们作的不够地方，负有统治地位的国民党及政府尚是多方面表示大权在握，胜则由我功成名就，败则由我包办负责。这样表现于事务方面的是包办，排斥别人，在心理方面，则又偏于自私；而所得的结果是人言啧啧，阻碍了抗战有利的表现。在政党方面，无有力量的党是蛰伏，有力量的党如共产党除了责言之外，还是自有心腹事，自己扩充力量，作日后的企图。其余闲散而无机会救国的人们是在民族利益第一的大题目下有口难说话；封建的地方势力便无灵魂似的在那里抗日；许多公务员，难民，青年弄得离心离德。这些现象都不当有，都足阻碍抗战，都是自毁自己的力量。都是政治不开展的结果。 这个时代是大家生死的关头，大家便应拿出良心共赴国难，这是大家争自由的年头，我们除了驱逐日人之外，也须保证我们大家将来的前途，国民党应当放弃她的自私，在民族利益事功方面表示给国人看，同时在国人面前不要表示优越感，这样可容纳许多落后的人们，同时吸收了许多救国人士，容纳许多纯洁青年；把大门打开，让大家有救国的机会。从什么字典上看，中国也不是国民党的中国；相反的倒是国民党是中国政治上的一个组织。国家不允许在这严重时期，把一切国是仍包办于一党手里，这不是说此时否认了国民党为时势关系暂时的统治权，而是让它把救中国的目光放远，把偏狭的自私性转成为公，把真正救中国的方法拿出，这就是我们政治的开展。 同时各党派，尤其是共产党不必津津于明天的打算—不必为扩大势力而企图便宜的成功。现在应拿出真正的诚意努力于民族的事业，不必日肆摩擦，多在对内方面作了打算；同之，其它势力也不必太顾自己，希图什么实力的保存。 不论是国民党，共产党和其它势力，此时全应拿出真诚在民族事功方面着手，要以表示的成就换取国人的拥护与追随，我们的严重关头不容我们内部尚有许多摩擦，暗斗，这是亡国的现象，不是我们不说就能掩盖了的事实。 中国老百姓是好国民，但是中国的大事是由国民党及各方有力者承办，我们看见了国内的乌烟瘴气，看着国民的天良，我们是不能不说老百姓口里的话。我们热烈期望的是国内政治的开展，以应付这危险的难关。我们的国家弄到这步田地，我们不能不请教于负责的人士，我们不能眼看着奴隶的牌子因政治不良而落在无辜的老百姓头上。 假若大家能觉悟，能实地作起，我们还有改善的机会，还有未能使用的力量，还能转变中国的危机。我们不愿听「中国就是这样」悲观的言论，我们也不愿听「只有这样办法」的自私者的掩护，我们承认只若人们肯努力能把「就这样」改变为进步的「那样」，而把「这样」不开展的办法而改成「那样」进步的办法。悲观论，放任论，与自我论此时都于中国前途暗射了毒素，我们为中国前途，为自己解脱奴隶的牌子，为着抗战胜利，大众福利的前途，在最严重的时期，我们要求中国政治的开展，那样就能减少摩擦，增强抗战力量，团结国人，也好让大家膀靠着膀儿走上杀敌的战场。 三抗战致胜的基本条件，我们的政治必须展开，必须由政府向国人宣示将来大众福利的政治，必须保证抗日份子将来的出路，必须给封建残余一个向民族解放转变的机会，必须使每个国民有参加抗战的机会而不受阻碍，必须各党各派都安心为国效劳，这样在将来透示出了远大的期望，在现时广开了精诚团结的门户，这样凡属国人都有出力的机会，都能尽了卫国的责任，免得你排挤我，我倾轧你，那些对消力量，与有害于抗战前途不必须的摩擦。 国民党及政府为了救国，此时再也不应踌躇于是否当广开大门的问题；各党派更不应有狭小的偏私心理。中国今日大家不精诚合作，说不定将来便无合作的机会；大家今日不觉悟，等到一切不成体统，彼时既使觉悟，亦恐有悔之晚矣之叹。到了大家危难的时候，我们还有些什么私意私恋，凡是中华民族的儿女都应在心理上行动上丝毫没有任着便宜敌人的打算。谁都应使出他最大的卫国力量。 在展开政治的前途，国民党应以在朝党的身份，在政府方面启开大门，诚肯的容纳各党派以及所谓转变中的「封建残余」和许多救国份子；在野党，尤其是共产党便应为民族斗争，从表现从心理放弃劫夺政权，与阶级斗争的念头；各实力派更不应留恋昔日割据的影子；各团体及个人则应尽其所能从事于救亡工作。这些，都待于政治开展，都待于政治上无摩擦而统一了意志，或是经过讨论会商的形式把此意志统一，或是由各负责者在行动上各个表现这种意志。大家此刻应把一切政见的不同，意气不投，以及过去许多恩怨，全都放弃。就使从前彼此有不对的地方，此时都应忘掉，要精诚的合作，精诚的团结，这正如我们上边说过的，此时再不团结，恐再无团结的机会，此时尚不如亲兄亲弟，此后使不易团聚！ 我们经过了大团结，我们的政治必是飞跃前进，过去一切丑态不但避免了，而且接近大众的要求；展开了新的光明；就是在抗战中，大家的忧虑，猜嫉，防备，不安等等都可削除，而迈进抗战胜利之路。因为我们的政治把住了现在，预计到将来，我们的一切问题可迎刃而解。这就是说，经过政治的开展，各党派没有了摩擦，只有团结；实力派没有了被铲除的忧虑，而一心杀敌；许多团体个人也不致于终日惶惶，而上了抗敌的大路……而我们一切问题都可解决。 政治开展后，要人力我们有千万万人卫国；计划财力，国家可施用一切为了抗战捐征的办法；要物力，我们有无尽的宝藏待开发；要智力我们有现在散在各方的智识份子。要友邦协助，人家看了我们这样整齐有组织的国家也兴奋的乐予协助，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我们抗战胜利的最好的因素。我们的政治能开展，我们的前途是无限量，我们的政治若是永留着黑影，不但失地加多无法挽救，而既使侥幸战场有些收获也抵不了后方的损失，这是于长期抗战百分的不利。 我们的政治能开展，不但足以破敌，既使暂时失败，也有转运的机会，因为我们自身是健强的，随时都能生长力量，随时都能消灭敌人；时时打击敌人让她知道长久的战争不但打不败我们，而且叫她支持下去终致弄得体无完肤；叫她不敢预期我们内部的崩溃与力量的对消。同时叫她明白，我们是愈战内部愈坚强，愈有力，愈团结。这样政治的开展不但足以破敌，也足使敌人畏惧胆寒。 再有，我们的政治展开后，不止积极的内部团桔，与挫敌，同时制止了内部动摇份子的活跃。过去短短一年的经验，每逢失陷重镇，动摇份子就想找路求和投降，这是于中国千百个不利。我们此次若不能抗战到底争取最后的胜利而中途妥协，不但是前功尽弃，而又确定中国再也没有反身的机会。明眼人自然都明白这个道理。如果政治开展，各党派等等精诚合作，此辈动摇份子便不敢活动。我们在武汉危机期中，特意提出政治开展问题，关于此事也最堪注意。 政治问题就是这样重要。一个国家没有开明的政治，平时不能治国，战时，尤其是被侵略的国家，不能打胜仗，这是千古不易的真理。我们不怕日人的凶横残暴进攻，而怕的是我们内部不能如铁样的坚固，胶样的团结。日人所怕的未必是我们的坚甲利兵，而怕的是我们政治开展国人誓死的合作。只若我们政治明朗，战至三四年，把日人消耗得筋疲力尽，而我们却能建起一个新的中国。这又是我们十分的自信！ 一九三八年九月廿日武汉攻围战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