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参考图书·左翼文化 -> 十月革命前后苏联文学流派

4.列夫


纲领


“列夫”为什么而斗争?
“列夫”咬住谁?
“列夫”警告谁?


“列夫”为什么而斗争?


  编者按:本文选自《文学宣言》第228-233页。原载《列夫》杂志1923年3月第1期。本文和以下两篇纲领,都是列夫主要人物为该刊撰写的社论,是列夫的主要宣言和理论文章。


  一九〇五年。这一年之后就是反动时期。反动派依靠专制制度以及商人和工厂主的双重压迫而得以存在下来。

  反动派按照自己的模式和趣味建立了艺术和生活。象征派(别雷、巴尔蒙特)、神秘主义者(楚尔科夫、吉皮乌斯)和性心理变态者(罗扎诺夫)的艺术所表现的,是小市民和庸人们的日常生活。

  革命的政党在生活方面进行打击艺术起义了,为的是在趣味方面进行打击

  第一伙印象主义之火,是在一九〇九年燃起的(文集《鉴赏家的陷阱》)。

  这个火吹了三年。

  结果吹成了未来主义。

  未来派联合的第一本书是《给社会趣味一记耳光》(1914年,Д.布尔柳克、卡缅斯基、克鲁乔内赫、马雅可夫斯基、赫列勃尼科夫等)。

  旧制度正确地看待明天的黄色炸药制作者的实验工作。

  用来回答未来派的是书报检查官的删削禁止言论,所有报刊的狂吠吼叫

  资本家当然向来不庇护我们的鞭子——一行行的文字,不庇护我们的刺——一笔笔的线条。

  教区日常生活的包围,迫使未来派用穿黄衫、抹花脸来嘲弄。

  这些不大象“学院式的”斗争方式,对未来规模的预感,一下子就把己归附他们的唯美派(康定斯基、红方块十一[1]等)给推开了。

  因此,没有什么可以失掉的人,归附了未来主义,或者用它的名字来遮盖自己(舍尔舍涅维奇、伊戈尔·谢维里亚宁、驴尾巴[2]等)。

  由不大注意政治的搞艺术的人所指导的未来主义运动,有时开放出无政府状态的花朵,和未来的人们一起前进的还有故作年轻的、用左的旗子掩盖着美学污泥的人们。

  一九一四年的战争是对社会舆论的第一次考验。

  俄国未来派最终同马利涅蒂的诗歌的帝国主义决裂了,早在他访问莫斯科的日子(1913年)里,他们就嘘过他。

  未来派是俄国艺术中首先和唯一地压倒战争歌手们(戈罗杰茨基、古米廖夫等人)的鼓噪的人,是诅咒战争的人,他们使用所有的艺术武器为反对战争而斗争(马雅可夫斯基的《战争与世界》)。

  战争使未来派开始了清洗(“顶楼”派己夭折,谢维里亚宁已到柏林去了[3])。

  战争叫人看到明天的革命(《穿裤子的云》)。

  二月革命使清洗深入了,把未来主义分为“左派”和“右派”。

  右派成为民主的诱惑的回声(他们的姓名响遍“整个莫斯科”[4])。

  期待着十月革命的左派,被称为“艺术上的布尔什维克”(马雅可夫斯基、卡缅斯基、布尔柳克、克鲁乔内赫)。

  归附于这一派别的是第一批生产者——未来主义者(勃里克、阿尔瓦托夫)和构成派(罗德钦科、拉文斯基)。

  未来派早在迈出最初几步时,在克谢辛斯卡娅的宫室里[5]就企图同工人作家的各团体(未来的无产阶级文化协会)谈判。但是这些作家(看了看作品)认为,革命性只表现在宣传鼓动的内容上,因而他们在形式方面依旧是不能联合在一起的完全的反动派。

  十月革命进行了清洗、组建和改组的工作.未来主义成了左翼艺术阵线。成了“我们”。

  十月革命以工作来进行教育。

  我们在十月二十五日已开始工作。

  显然,人们看到跑开去的知识分子脚后跟,就不大询问我们的美学信仰。

  我们建立了当时革命的“造型艺术处”、“戏剧处”、“音乐处”;我们指导当时的学员们向科学院冲锋。

  在进行组织工作的同时,我们提供了第一批+月革命时代的艺术作品(塔特林的第三国际纪念碑、梅耶荷德导演的宗教滑稽剧、卡缅斯基的斯金卡·拉辛)。

  我们没有搞过唯美主义,不为自我欣赏而创作。我们把得来的技艺运用于革命所需要的文艺宣传工作(罗斯塔招贴画、报纸小品文等)。

  为了宣传我们思想的目的,我们组织了《公社艺术报》,还到各工厂巡回组织作品的讨论和朗诵。

  我们的思想获得了工人听众。维堡区组织了康夫(共产未来派)。

  我们的艺术运动,由于在全俄罗斯苏维埃联邦社会主义共和国组织起左翼阵线的堡垒而显示了我们的力量。

  与此并行的是远东同志们的工作(《创造》杂志),他们在理论上确认我们流派的社会必然性和我们同十月革命的水乳交融(楚扎克、阿谢耶夫、帕利莫夫、特列季亚科夫)《创造》经历各种迫害,承担了在远东共和国和西伯利亚为新文化而进行的全部斗争。科学院院士们逐渐看到苏维埃政权不会只存在两个星期,于是开始单独地和结伙地来敲各人民委员部的大门。

  苏维埃政权不敢放手让他们做负责工作,只授予他们——确切些说,授予他们的那些誉满欧洲的名字——以文化教育方面的次要职位。

  于是从这些担任次要职位的人那里开始了对左翼艺术的中伤,其出色的结果是《公社艺术报》的被封等。

  忙于前线事务和应付崩溃局面的政权,不大注意美学纷争,只求努力使后方不至于大吵大闹,并说服我们尊敬这些“贵人”。

  现在是战争和饥饿之中的喘息时刻。列夫应该展示俄罗斯联邦共和国艺术的全景,确定远景并占据相当的位置。

  迄至一九二三年二月一日前,俄罗斯联邦共和国的艺术是:

  一、无产阶级艺术。——一部分蜕化为官僚作家,他们用公文式语言和重复政治常识来进行压迫。另一部分则处在传统教条的全部影响之下,只有他们组织的名称才使人想起十月革命。第三部分是最好的,他们跟玫瑰色的别雷们跟了一段之后正在重新学习我们的作品,我们相信他们今后将同我们一道前进。

  二、官方文学。在艺术理论上各抒己见:奥新斯基称赞阿赫玛托娃,布哈林称赞平凯尔顿[6]。在实践上,一些杂志被那些中了彩的姓名弄得五花八门。

  三、“最新的”文学(谢拉皮翁兄弟、皮里尼亚克等)。他们吸取了我们的方法,加以冲淡,再给它们加上些象征主义,恭敬地、勉强地使之适于作轻松的新经济政策读本。

  四、路标转换派。一些受过教育的年高望重的人即将从西方侵入。阿列克谢·托尔斯泰已经在清洗他的全集的白马,以便胜利地进入莫斯科[7]

  五、最后,是正在破坏正常前景的、分布在各个角落里的单干的左派。有个人,也有组织(艺术学校、高等工艺美术学校、梅耶荷德的国家戏剧学校、诗语研究会等)。其中一些人孤军奋战,努力开垦极难弄的处女地,另一些人正用语句的锉刀锉旧事物的镣铐。

  列夫应该把左派力量集合在一起。列夫应该在抛弃纠缠不休的过去之后,察看自己的队伍列夫应该结成统一阵线,去爆破旧事物,为掌握新文化而战斗。

  我们解决艺术问题,将不利用迄今为止只在思想上存在的神话般的左翼阵线的多数票;而是利用我们年复一年地指导和在思想上一向领导着左派工作的发起小组的事业和毅力。

  革命教给我们很多东西。

  列夫知道:

  列夫将要:

  在巩固十月革命胜利成果的工作中,来巩固左派艺术。列夫将以公社思想来宣传艺术,为艺术开辟通向明天的道路、

  列夫将以我们的艺术群众宣传,从群众中获取组织力量。

  列夫将积极有效的艺术提到更高的劳动熟练程度上,用以确立我们的理论。列夫将为艺术——建设生活而斗争

  我们不想垄断艺术中的革命性。我们将通过竞赛见个高低。

  我们相信,我们将以我们宣传的正确性、以我们创作的作品的力量证明我们走在通向未来的正确道路上

  阿谢耶夫、阿尔瓦托夫、О.勃里克、
  库什涅尔、马雅可夫斯基、
  特列季亚科夫、楚札克

  雷声 译




“列夫”咬住谁?


  编者按:本文选自《文学宣言》第233-235页。原载《列夫》杂志1923年3月第1期。


  革命移动了我们批评涌动的舞台。

  我们应当修订我们的策略

  “把普希金陀思妥耶夫斯基、托尔斯泰从现代生活的轮船上扔出去。”——这是我们在一九一二年的口号(《社会趣味一记耳光》前言)。

  古典作品已成为全民所有了。

  古典作品被当作唯一的廉价读物。

  古典作品曾被认为不可动摇的、绝对的艺术。

  古典作品以铜铸纪念碑和各学派的传统来压制一切新事物。

  现在对于一亿五千万人说来,一部古典作品只不过是一本普通教科书而已。

  就这样,现在我们甚至可以欢迎这些比别的书不好也不坏的书,帮助不识字的人学习它们,只是我们应当在自己的评价中确定正确的历史前景。

  但是我们将全力以赴地为反对把死人的工作方法带进今天的艺术中而斗争。我们将反对利用年高望重的人的作品似乎明白易懂和合乎我们兴趣这一点来投机;反对在年轻的和变得年程的人们的书中出现满是灰尘的古典真理。

  从前我们同颂扬、同资产阶级的唯美派和批评家的颂扬作斗争。“以愤慨的心情从我们额头上摘下用澡堂里的桦条帚编成的、一文不值的光荣桂冠”。

  现在我们在十月革命的现代生活之后,将愉快地获得远非廉价的光荣。

  但是我们将从两个方面打击

  那些怀有思想复辟的阴谋,认为经院的旧事物今天起着积极作用的人们

  那些宣扬超阶级的、全人类的艺术的人们;

  那些用预言家和祭司的形而上学偷换艺术劳动辩证法的人们。

  我们将从另一方面,从美学的方面打击:

  那些由于仅仅只在政治上有专门知识而造成的无知,便把从老奶奶那里继承的传统当作人民意志的人们;

  那些把最艰难的艺术劳动看作仅仅是自己的假日休息的人们;

  那些用一般浅近易懂的立宪会议口号取代不可避免的趣味专政的人们;

  那些在艺术上留有余地,以便唯心地流露关于永恒和灵魂的思想的人们。

  我们过去的口号:“在大海的呼啸和怒吼声中站在‘我们’这个词构成的巨块上”。

  现在我们只是等待人们承认我们美学工作的正确性,以便愉快地把艺术上的渺小的“我们”搀和到共产主义的巨大的“我们”中去。

  但是我们一定要清洗我们的旧的“我们”,即一切企图将艺术革命——整个十月革命意志的一部分——转变成为美学而美学,为暴动而暴动的奥斯卡·王尔德式的自我安慰的人们,还有那些从美学革命中仅仅获取偶然的斗争方法的外形的人们;

  那些将我们斗争的一些个别阶段提高到新的教条和刻板公式的人们;

  那些冲淡我们昨日的口号,力图使衰老的革新的维护者凝结为糖块,以便给他们那些静止不动的飞马找到舒适的咖啡马厩的人们;

  那些缠在尾巴上,经常不断地落后五年,从我们扔掉的花朵上拾取返老还童的经院主义干果的人们。

  我们曾跟旧的生活习惯作斗争。

  我们将跟这种生活习惯在今天的残余作斗争

  跟那些曾经用自己所属的住房管理委员会的诗歌取代自己所有的住房的诗歌的人们作斗争。

  从前我们曾同资产阶级的公牛们斗。我们曾以穿黄衫、抹花脸使他们惊叹不已。

  现在我们正同我们苏维埃制度下这些公牛的牺牲者斗。

  我们的武器是榜样、鼓动、宣传。

  列夫

  雷声 译



“列夫”警告谁?


  编者按:本文选自《文学宣言》第235-237页。原载《列夫》杂志1923年3月第1期。


  这是给我们自己说的.

  列夫的同志们!

  我们知道:我们,左派大师们,是现代优秀的艺术工作者。

  革命前,我们积累了许多最精确的图纸、最精致的定理、最复杂的公式:新艺术形式的公式。

  显然,资产阶级的光滑的、环绕地球的肚子不是搞建设的好地方。

  我们在革命中积累了很多权利,我们向生活学习,我们接受任务去开辟世世代代的最现实的工地。

  被战争和革命的炮声所震撼的地球,对于大规模建设工程来说,不是好地基。

  我们暂时把这些公式束之高阁。帮助革命的日子得以巩固。

  现在资产阶级大肚子的地球仪没有了。

  我们用革命扫荡旧事物,同时为建设艺术清理场地。

  没有地震。

  鲜血凝成的苏联正在巩固地屹立着。

  是着手干大事情的时候了。

  我们对自己态度的严肃性对于我们的工作是唯一巩固的基础

  未来主义者们

  你们在艺术中的功绩是伟大的,但是你们可不要想依靠昨天革命性的利息过活。你们要用今天的工作来显示,我们的爆破并非受气的知识分子的绝望的哀号,而是斗争,即同大家、同奔向公社胜利目标的人们肩并肩地从事的工作。

  构成主义者们

  小心别成为当前的美学学派。仅仅是艺术的构成主义等于零。艺术存在本身也还是有问题的。构成主义应当成为全部生活的高级的、形式的工程学。收人的田园诗所表演的构成主义,是胡说八道。

  我们的思想应当在今天的作品中发展。

  生产者们

  小心别成为讲究实用的手工业者。

  在教工人时,你们也得向工人学习。当你们从房间里向工厂口授美学指令时,你们要一般地成为订货人。

  你们的学校是工厂。

  诗语研究会成员们

  形式主义方法是研究艺术的钥匙。每一个跳蚤-韵脚都要计算。但是你们要小心别在没有空气的空间捕捉跳蚤。只有同时进行艺术的社会学研究,你们的工作才会不仅是有意思的,也是必需的。

  学生们

  小心别把一知半解的人一时的曲解当作革新,当作艺术的最新呼声。知识浅薄者的革新,是长着鸡腿的火车头。

  只有掌握技能,才有抛弃旧事物的权利。

  无一例外的所有的人

  在你们从理论向实践过渡时,你们要记住技巧和专门知识。力气大的青年人潦草塞责,比力气小的科学院院士潦草塞责更为恶劣。

  列夫的能工巧匠和学生们!

  关于我们的存在的问题正在解决。

  最伟大的思想也会死亡,如果我们不巧妙地把它固定下来。

  最巧妙的形式将会变成黑夜中的黑线,只能引起踟蹰不前者的烦恼和气忿,如果我们不运用它们来塑造今天——革命的日子。

  列夫在保卫。

  列夫是所有发明家的屏障

  列夫在保卫。

  列夫摈弃一切僵化者,一切主张唯美者,一切不劳而获者

列夫

雷声 译





[1] 红方块十一(1900-1926),俄国画家的联合组织。

[2] 驴尾巴(成立于1911年),俄国画家团体。

[3] “到柏林去”是谢维里亚宁诗中的话。

[4] 《整个莫斯科》是十月革命前后的一本查询地址等的手册。

[5] 无产阶级文化派的机构,曾设在宫廷芭蕾舞家克谢辛斯卡娅的住宅里。

[6] 当时一些小说中的侦探主人公。布哈林曾提倡写情节复杂有趣的无产阶级文学,故说他称赞平凯尔顿。

[7] 侨居国外的A.托尔斯泰此时正准备返回祖国。这里是对他的讥讽。参见本编所收马雅可夫斯基《在“列夫还是投机”辩论会上的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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