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战线与文学

2．全苏无产阶级作家协会（瓦普）

思想战线与文学

——第一次全苏无产阶级作家代表会议根据瓦尔金同志的报告通过的决议

　　编者按：本文选自《文学宣言》，第201-210页。原载《星》杂志1925年第1期，第一次全苏无产阶级作家代表会议于1926年1月6日至11日举行。出席代表三百五十人。杰米扬·别德内依致开幕词，卢那察尔斯基作时事报告，瓦尔金和卡纳特齐科夫作题为《思想战线和群众性文学》的报告，沃隆斯基作副报告，罗多夫作理事会工作总结报告，并通过了相应的决议。代表会议选出了瓦普新理事会，当选为理事的有：别德内依，瓦尔金，列列维奇，罗多夫等。

一

　　一、文学是阶级斗争的强有力的工具。如果说马克思关于“任何一个时代的统治思想始终都不过是统治阶级的思想”^[1]的指示是正确的话，那末无可争辩的是，无产阶级的统治不能同非无产阶级思想，包括非无产阶级文学的统治并存。如果无产阶级在其专政时期内不能逐步掌握一切思想阵地，它就将不再成为统治阶级。在阶级社会中，文学不仅不可能是中立的，而且还积极地为这个或那个阶级服务。

　　二、如果这一点对于一般阶级社会来说是正确的话，那末它对于我们现在的时代——战争和革命的两代，各阶级之间进行最激烈的战争的时代来说，就更加正确。正因为如此，那种认为文学领域各种不同的文学思想流派似乎可以和平合作、和平竞赛的议论是反动的空想。布尔什维主义一贯为反对这种反动的空想而斗争。阶级斗争的规律在思想领域，在文学领域，也同在社会生活的其它领域里一样，是起作用的。因此布尔什维主义一贯坚持，现在仍然坚持思想意识不可调和、不能忍让的观点，坚持思想路线必须绝对明确的观点。

　　三、资产阶级思想家提出文学与政治，亦即资产阶级文学与共产主义政治平等和具有同等价值的“理论”。这种“理论”的阶级政治涵义在于资产阶级思想家企图躲开革命，在自己的文学阵地上掘壕隐蔽起来，从那里向无产阶级专政的堡垒射击。在当代条件下，文学是最后的舞台之一，在这个舞台上正进行着无产阶级和资产阶级之间为争取对于中间分子的领导权而展开的不可调和的阶级斗争。

　　四、苏联——这是那些正在从资本主义向共产主义过渡的国家的联盟。政权、经济、军队、学校——这一切都带有过渡性质，这一切之上都打着引导现代社会从资本主义走向共产主义的无产阶级的印记。无产阶级自从登上历史舞台直到现在，创造了新的物质文化和精神文化的巨大财富。关于无产阶级文化的问题，亦即关于新阶级的文化和依靠从前统治阶级遗产的过渡文化的问题，对于那些确信无产阶级正在向社会主义前进而不是向资本主义倒退的人来说，已在原则上和实践上解决了，也就是说，首先对于工人阶级来说已经解决了。在无产阶级的文学中，对无产阶级文化的否定态度同那种取消主义主张有历史的、原则上的联系，这种主张是在苏维埃社会中，在俄共党内“反对派”的名称之下形成的，它是企图逐渐取消无产阶级专政和把国家扭转到“民主”轨道的小资产阶级压力的反映和表现。从取消主义观点出发，关于无产阶级文化和文学的一切议论，都应当看作是空想的，因为对取消派来说，无产阶级的历史性胜利本身仿佛就是空想的。同时，在当代社会中存在着无产阶级文化和文学这个无可争辩的事实，恰恰是这一胜利勿庸置疑的标志之一。

二

　　五、托洛茨基同志和沃隆斯基同志是无产阶级文化和文学最彻底的敌人。托洛茨基在其著作《文学与革命》中写道：

　　“将无产阶级文化和无产阶级艺术同资产阶级文化和资产阶级艺术对立起来根本是不对的。无产阶级文化和无产阶级艺术一般来说是不会出现的，因为无产阶级制度是临时的和过渡的。无产阶级革命的历史意义和道义上的伟大就在于它奠定了非阶级　的、第一种真正人类文化的基础”（托洛茨基：《文学与革命》，第9页）。

　　沃隆斯基跟着托洛茨基写道：

　　“在无产阶级专政的过渡时期，没有也不可能有无产阶级艺术。这一时期在文化方面的任务在于使无产阶级首先掌握过去世纪的技术、科学、艺术。由此提上日程的不是创造无产阶级艺术的问题，而是关于这样一种革命的过渡性艺术的问题，它将通过吸收一切过去的成果和成就来帮助无产阶级赢得对资产阶级的胜利。这里所说的是使资产阶级文化和艺术适应无产阶级的利益，当然，这丝毫也不排除更加适合我们的时代的新形式和新风格。”（《探照灯》，1924年，第22期）

　　六、托洛茨基否认具有阶级性的无产阶级文化与艺术的可能性，其根据是我们正在走向无阶级的社会。可是孟什维克主义正是根据这一点否认阶级的专政、阶级的国家等等的必要性。无政府主义也正是根据这一点否认党和国家的必要性。事实上，大家知道，孟什维克主义和无政府主义的主张，导致前者挂着民主的招牌，后者挂着不妥协的急进主义的招牌，实际上部把政权留在资产阶级手里。孟什维克和无政府主义者们没有关于无产阶级可以取胜的道路的明确概念。无产阶级斗争的战略和策略在孟什维克那里变成为无产阶级服从资产阶级的领导权，在无政府主义者那里变成为无用的“左”倾空谈，其结果只能是巩固资本主义的统治。托洛茨基主义的战略和策略是无政府主义的“左”倾空谈和孟什维克机会主义的混合。上所引述的托洛茨基和沃隆斯基的言论，就是托洛茨基主义对于思想和艺术问题的运用。关于无阶级艺术的“左”倾空谈，在这里纠缠着并以“资产阶级文化和艺术适应无产阶级的利益”的话来掩饰对文化任务进行机会主义的限制。在艺术领域，按照托洛茨基和沃隆斯基的意见，无产阶级与资产阶级的贡献相比，没有提供任何原则上新的东西。

　　七、托洛茨基和沃隆斯基没有关于通过何种道路来创造全人类的社会主义艺术的任何概念。有一点对于他们是清楚的，这不是无产阶级在一般政治和经济领域里所走的那条道路，远不是争取领导权的道路，不是无产阶级在艺术领域里夺权的道路。因此托洛茨基宣布，“马克思主义的方法不是艺术的方法”。也就是说，阶级斗争的规律在艺术中是无效的。归根结底托洛茨基主义在艺术领域中意味着阶级的和平合作，其中领导者的作用仍然完全属于旧的资产阶级文化的代表。无产阶级先进代表的全部任务仅限于尽可能广泛地普及古典和现代资产阶级文化的成分。他们没有给无产阶级文化和文学提出独立的任务。对于他们来说，全部问题就在于“使旧的成就同新的阶级同化”（托洛茨基语）。未来的社会主义艺术，按照托洛茨基-沃隆斯基的意见，是从旧的古典的和现代资产阶级的文化中，不经过任何过渡阶段成长起来的。

三

　　八、在由资本主义向社会主义过渡的时期没有无产阶级文学，这具体地意味着什么呢?这意味着没有同生活相联系并正确反映这种生活的文学。没有同领导者阶级及其革命有机地联系在一起的文学。没有那种积极帮助无产阶级引导社会并使其到达社会主义的文学。如果这样，艺术就站在生活和阶级斗争之外，而资产阶级就可以有充分权利提出艺术与政治具有同等价值的理论——艺术独立于政治的理论。另一方面，如果无产阶级作为领导者不建立自己的文学、自己的电影、戏剧，那末非无产阶级居民阶层，首先是农民，就会不可避免地仍然受资产阶级文化和艺术的代表人物的影响。

　　可以把农民引导到社会主义，如果无产阶级通过苏维埃、合作社、学校、电气化、军队、文学、电影、戏剧等等全国地影响他们的话。在所有这些领域，无产阶级不能局限于“使旧的成就同新的阶级同化”。它应该拿出新东西，凭借那些无愧于新时代及其面临的任务的宏伟规模的前所未见的新成就。否则，那些没有受到和不反映无产阶级先锋队影响的思想家就将去影响农民。然而这就意味着椎动农民不是向社会主义前进，而是向资本主义倒退。

　　没有自己独立的阶级的文化，没有自己的文学，无产阶级就不能保持对农民的领导权。不仅在政治和经济领域，而且也在文化领域，工人阶级都应该带领各非无产阶级阶层。但是这一任务，只有当它在文化领域里进行一场如在经济领域和政治领域里所进行的那种革命的情况下，才能得到解决。

　　九、在宣布无产阶级文学的原则，肯定工人阶级在这一道路上取得的重大成就的同时，还必须记住弗拉基米尔·伊里奇关于“骄傲自大”极为有害的遗训，记住他关于“无产阶级文化应当是人类在资本主义社会、地主社会压迫下创造出来的全部知识合乎规律的发展”的指示。^[2]无产阶级文学知道，它应当从古典的和现代的资产阶级文化艺术中吸取一切宝贵的，一切进步的东西，可是无产阶级文学还知道，它应当在文化艺术领域远远超过资产阶级所停留的地方，不仅需要利用旧文化，而且，照伊里奇的说法，还必须无条件地“改造”它。

　　十、按照托洛茨基-沃隆斯基的意见，所谓同路人，亦即出身于知识分子、小市民、农民，在思想上并不站在共产主义观点上的作家们，都是文学中的基本力量。

　　同路人不是单一的整体。他们中间有一些真诚地努力为革命服务的分子。然而“同路人”的多数类型，是在文学中歪曲革命，往往诋毁革命，充满民族主义、大国主义、神秘主义精神的作家。由于这种多数类型的“同路人”在新经济政策时期之后的文学中产生了影响，所以可以有充分的根据说，“同路人”文学其实就是反对无产阶级革命的文学。与同路人中的这种反革命分子必须进行最坚决的斗争。

　　至于革命的真正的文学同路人，在文学战线上尽量利用他们，则是完全必要的。但是这种利用，只有在无产阶级文学对同路人的优秀代表们发生影响，这些同路人聚集在无产阶级文学中心周围的情况下，才可能实现。全苏无产阶级作家协会应当成为，并已经成为这样的中心。对于无产阶级文学和革命的真正文学同路人之间的兄弟合作来说，最广阔的领域首先是农民。但是这一合作，只有当同路人善于理解全世界进行的历史的阶级斗争的基本意义，理解无产阶级在革命中的作用和无产阶级领导农民的必要性的情况下，才可以实现，并成为具有进步意义的重大因素。

四

　　十一、苏联的无产阶级文学在较短时期内已成为重大的社会现象。这一文学是由各别的无产阶级团体同无产阶级的群众文化运动——它首先采取工人通讯员的形式——汇合而成。继续否认无产阶级文学的存在，将是困难的。它的敌人不得不从原先赤裸裸否定的立场后退，并且为了同无产阶级文学作斗争的那些老目的而采取新的策略。新策略的实质在于，“承认”无产阶级文学，然而同时又宣布，它应当是“一般文学”的一翼（奥新斯基语），亦即资产阶级文学的一翼。这里重复使用全世界机会主义分子的手法，他们一开始总是反对建立独立的无产阶级政党，一旦这种政党成为事实，他们就“承认”这个事实，但是他们又鼓吹同资产阶级政党合作，放弃无产阶级政党的独立政策，放弃领导权思想，放弃由这一政党夺取政权的思想。

　　我们的机会主义者们正是如此，他们从否认无产阶级文化和文学开始，一旦这种文学成为事实，就企图使它成为“一般文学”的左翼。

　　这就是那种取消派立场在新的条件下采用新的方法的继续，我们已经进入无产阶级文化发展上这样的时期，只是“承认”无产阶级文学已经不够了，一定要承认这种文学的领导权原则，承认这种文学为争取胜利，为吞掉形形色色的资产阶级和小资产阶级文学而进行顽强而系统的斗争的原则。

五

　　十二、不仅苏联的，而且全世界的资产阶级文化和文学正经受着极大的危机，正处于衰落、腐败之中。在这方面我们看到了资本主义的危机、崩溃、历史上必然灭亡的最好标志。资本主义已经病入膏肓，——资产阶级文化的经济基础已经完全动摇。

　　武装的国内战争已结束三年了，在物质极其匮乏的条件下，苏联的无产阶级文学形成了一个统一的有组织的整体。第一次全苏无产阶级作家代表会议，已将新阶级的全部文学力量统一到一致的思想基础之上，团结在一个统一的强有力的组织周围。

　　这在资产阶级社会中是从未有过，不可思议的现象，在那里，作家是个人主义理论和实践的极端的表达者。苏联的无产阶级文学正在进一步成长。它依靠无产阶级和农民中的先进分子，首先是青年农民的群众运动。无产阶级文学的这一重大成绩，只有在苏联劳动群众政治和经济上迅速成长的基础上才有可能。

　　苏联的无产阶级文学给自己只提出一个目标，为争取世界无产阶级的胜利的事业服务，向一切革命的敌人作无情的斗争。无产阶级文学定将战胜资产阶级文学，因为无产阶级革命必然要消灭资本主义。

雷声译

^[1]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第270页。

^[2] 《列宁选集》第4卷，人民出版社，1972年版，第348页。页。这里的引文与原话稍有出入，原话中在“资本主义社会、地主社会”后面还有“和官僚社会”字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