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参考图书·阶级斗争文献 -> 诺曼·斯特莱克《罢工纠察队员日记》(1984-1985)

一九八四年四月


17.一九八四年四月三日 星期二
18.一九八四年四月九日 星期一
19.一九八四年四月十日 星期二
20.一九八四年四月十一日 星期三
21.一九八四年四月十二日 星期四
22.一九八四年四月十三日 星期五
23.一九八四年四月十六日 星期一
24.一九八四年四月十七日 星期二
25.一九八四年四月十八日 星期三
26.一九八四年四月二十日 星期五
27.一九八四年四月二十一日 星期六
28.一九八四年四月二十二日 星期六
29.一九八四年四月二十三日 星期一
30.一九八四年四月二十四日 星期二
31.一九八四年四月二十五日 星期三
32.一九八四年四月二十七日 星期五
33.一九八四年四月二十八日 星期六
34.一九八四年四月三十日 星期一


16.一九八四年四月二日 星期一


  能有空休息是好事,况且我还可以趁机向珍和萨莎解释现在的情况。她们恐怕还无法完全理解,但至少我可以向她们解释为什么我老是往外跑。

  早上跟彼得·圣克莱尔(Peter St. Clair)在造船厂一带闲逛,他是战士派的支持者,认识那里的大部分会员代表。收获不错,知道了三家造船厂已经被私有化,另一家似乎是反对工会的!我们向正在进厂的工人募捐,筹得86.25英镑,还跟他们好好聊了聊。要求举行全国表决的号召让我有点生气,得记一笔。我们不需要全国表决,因为我们自己已经表决过了,大多数矿工都参加了罢工。我们要的是继续推进罢工。

  今晚在纽卡斯尔参加了一个集会,会上有彼得·塔菲[1]讲话。他是他们的领袖之一,但他在讲话中没提这一点。反正,在我看来,他们更关心的是把工党的人选上去,而不是支持罢工,而且我不喜欢他们募捐的办法。一个小伙子站在听众面前高谈阔论,问听众要钱,用来创办日报。他一开始先问有没有人肯捐100英镑,然后一路走低,最后问有没有人肯捐5英镑。有个人站起来,捐出了他的转账支票,真是惊了!然而,生性多疑的我还是觉得这一幕是事先安排好的,那人就是个托儿。反正我不喜欢这样。

  我跟塔菲交谈时,他居然说他赞成全国表决!这让我更加不爽了。好个“革命者”!这个自以为是的饭桶就是欠揍!

17.一九八四年四月三日 星期二


  今早在维斯托参加纠察,无事发生,下午去了苏格兰。工友们在聊天中猜测哪里正在罢工。

  我的一个老朋友斯图亚特·赫本(Stuart Hepburn)请我去参加矿工的义演,为波尔梅斯矿场(Polmaise Colliery)募捐。赫本是个演员,他的剧团“揶揄”(Badinage)正在弗林矿工福利社(Fallin Miners Welfare)演出,为纠察队募捐。显然,罢工在苏格兰搞得很不顺利,在比尔斯顿格伦[2]有不少问题。跟纠察队员们聊天很有意思,那出戏也很好看。要记下来的是,我是一个人出来的,这让我有点内疚,但是凯丝正在上班,所以我也没有别的选择。至少跟以往比有了些改变。

18.一九八四年四月九日 星期一


  今早收到分会的授权书,准许我以分会的名义募捐。由于冷漠和迟钝,我们只好解散了非正式罢工委员会,我把钱全都交给了司库。上周每天都去维斯托纠察队,除此之外什么都没干,那里也没出什么事。

  今天下午跟战士派的乔夫·普莱斯(Geoff Price)去了纽卡斯尔的几家工厂。他还是工党地区执行委员会委员,而我只是个矿工,所以他影响力比我强一点。我们走访了纽卡斯尔消防员工会,受到了热烈欢迎。他们的书记跟我们说,诺丁汉矿工不愿意参加罢工,他对此并不觉得奇怪,因为在他们的上一次全国罢工期间,诺丁汉的消防员也很不乐意参加罢工,也不愿意支持其他地方的消防员。他还打趣说,诺丁汉人都得被人装在桶里拎着走,因为他们没长脊梁骨!他向我们保证,不管发生什么,他们都会尽力支持我们,包括请求他们的会员参加我们的纠察队。太感动了!

  然后我们去了维尔毛斯罢工中心“鸭子”[3]。他们为罢工做的各项准备,让我十分佩服,比如说,他们在墙上挂了好几张地图,在地图上标出了东北地区每一个露天矿山。他们的分会代表斯坦·皮尔斯(Stan Pearce)交给我一封信,信上的内容是呼吁工会会员积极支持罢工,踊跃捐款。我也想向我们分会的干部提出同样的要求,因为这要比他们今早交给我的那封信更有用。

19.一九八四年四月十日 星期二


  今天早上,在达拉姆的陶洛[4],有十五人在迪尔尼斯(Deerness)露天矿场被捕,其中有鲍勃·克雷[5],他是工党议员,代表北桑德兰选区。我听说,他看见防暴警察(他们自称“特别巡逻队”[6])在狠揍一个纠察队员,就上去救人,然后他自己也被抓走了。他们被关在警察局里,几百名纠察队员在警察局外面举行了抗议游行。现在天天都在举行大规模纠察,不让工贼货车运煤,因为每运走一块煤,都会危及罢工。我也想参加纠察,但他们说,我能说会道,对募捐很有帮助,而募捐跟纠察一样重要。我不信他们的话,但目前我还是会继续募捐的。

20.一九八四年四月十一日 星期三


  今早又去维斯托参加纠察,很是无聊。我去那里只是想找点事做,提醒自己我们还在罢工。

  今晚我去纽卡斯尔,参加了社工党的集会。发言人叫约翰·迪森(John Deason),他讲的题目是“矿工罢工与社会主义斗争”。会开得很棒,讨论得很热烈,谈了不少重大问题。我赞同自己听到的一切意见。乔·亨弗里斯、伊恩·维尔本、基斯·斯穆尔特和戴夫·法拉姆也参加了这个集会。伊恩和乔入了党,但我还没拿定主意。我只知道,社工党的意见,比战士派的更有建设性。他们交给我120英镑,建议我们把这笔钱用作储备基金,万一我们需要用钱而分会又不肯给的时候,再用这笔钱救急。我现在开始后悔了,不该把储备基金交给分会的,但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我在参加集会的路上碰到了乔夫·普莱斯,我觉得有点对不起他,因为我没有告诉他我要去哪里。回家后,凯丝抱怨说最近老是见不着我,我也不陪女儿们,这让我感到更加内疚了。

21.一九八四年四月十二日 星期四


  今天跟乔夫·普莱斯一起在纽卡斯尔到处逛,浪费了一整天,但我也不能怪他。就是因为跟他瞎逛了一整天,我才终于下定决心参加社工党。他肯定看出来我打算参加社工党了,所以他竭力劝阻我。他说社工党都是一帮中间阶级学生,只在上大学时才会投身革命事业,一毕业就会摇身一变,回去过中间阶级的生活。我觉得他的话太无礼、充满了偏见。现在有成千上万的工人阶级子弟在高等院校读书,他们都很清楚资本主义的坏处,并且愿意改造社会。战士派就会说大话,他们好像不理解“团结就是力量”这句口号。NACODS也不理解这句口号,他们昨天举行了表决,以微弱多数决定参加罢工,但赞成票没达到三分之二,所以他们今天又出工了。要是他们也参加,罢工就赢定了!他们怎么就不明白呢?

22.一九八四年四月十三日 星期五


  今早我在纽卡斯尔碰见了尤努斯·巴克什(Junus Baksh),他是社工党的同志,是个坚定的活动家,前几周我见过他好多次了。他只有一个缺点,那就是他是赫尔城队[7]的球迷,但这也没什么,毕竟球队总会有球迷嘛!反正,我终于迈出了这一步,加入了社工党,虽然十三日星期五恐怕不是入党的吉日![8]

  周末是复活节,社工党邀请我带上家人,到斯凯格尼斯[9]的德比郡矿工假日野营地去度假。凯丝对此兴趣不大,她说这样做政治意味太浓了,而她对政治没兴趣,但她一向支持我,她也讨厌撒切尔,所以,不管她喜不喜欢,她都已经做出了政治选择。我跟她说,去那里度假,可以让全家好好休息一下,那里有许多好玩的,她和女儿们可以玩个痛快,不受政治影响,而且没人会逼她,总算把她给说服了。况且,去那里度假不用花钱,费用由党出,所以我们就不用掏钱了。她的周薪只有47英镑,虽然我们家的家计要强过不少参加罢工的矿工,但这也不算什么大钱,所以,要是错过这次机会,我会很内疚的,我不想再内疚了。我受够了内疚。

23.一九八四年四月十六日 星期一


  今早去了趟帕森斯[10],一起去的还有鲍勃·默多克(Bob Murdoch),他是社工党党员,在那里上班。他把我介绍给会员代表,会员代表说书记不在,星期三才回来,回来后要搞募捐,还会带来一些宣传品,准备贴在工会的公告栏上,向大家介绍罢工的情况。

  鲍勃给了我25英镑,用作纠察队的费用,所以这一趟不算白跑。路费有点小贵,所以我问司库能不能给点钱,他给了我1英镑!前段时间我都是搭约翰·麦凯沃(John McIvor)的车,但他的车莫名其妙报废了:他把车停在银行外面时,一个下班的警察开车撞烂了他的车!怎么会这么巧?

24.一九八四年四月十七日 星期二


  今天早上在纽卡斯尔的埃尔顿广场购物中心[11]差点被抓。我正在维京唱片[12]门外募捐,跟一帮保守党学生吵起来了,就是以前在纽卡斯尔理工学院碰见的那帮人。吵了几分钟,他们走了,来了个警察,说我要是不马上离开的话就要抓我。他没怎么刁难我,还说他也是矿工家庭出身,有个兄弟正在参加罢工,但法律就是法律,必须执行。我没跟他争,但我真的不明白自己犯了哪条法。

25.一九八四年四月十八日 星期三


  今早我又跟基斯·斯穆尔特去了帕森斯,结果跟一个工会干部大吵一架。有人叫我们过去,我们就过去了,到了那里,我们就去工会办公室报道。办公室里有个干部叫我们下周再来,因为今天是公司创立一百周年,到处都是大人物。我们好声好气地跟他说,我们不进公司,只在公司正门外面募捐。他坚持要我们马上滚,我们只好答应了,但还是很不爽,因为浪费了时间和金钱。我们留给他一些传单,和一封募捐信。

  我们在去地铁站的途中碰见了两个社工党党员,鲍勃·德尔布里奇(Bob Delbridge)和伊恩,他们拿着募捐箱和报纸,准备募捐。我们把刚才的事说给他们俩听,他们也很生气,因为他们也是费了老大劲才跑来这里的。讨论了一会后,我们决定就在门外募捐。

  募捐原本搞得不错,可是一个穿西装打领带的干部冒了出来,搅黄了募捐,他骂我们是骗子,是共产党,说我们根本不是矿工,就是替社工党捞钱的!我被他气得火冒三丈,我掏出授权书给他看,解释我们募捐的原因。他冲我大吼,还说要报警,所以我们犹豫了一会,决定还是趁早走人。我们筹得了14.65英镑。这件事再次证明,某些工会干部就是垃圾,他们在老板面前低三下四,却在会员面前吆五喝六!

26.一九八四年四月二十日 星期五


  啊,我们到了斯凯格尼斯,住进了德比郡矿工度假营。凯丝和我分到了一间漂亮的小屋,旁边就是儿童宿舍。

  路上我们坐的是小型巴士,有点挤,不太舒服,但司机安妮(Anne)技术很棒,只用了五个小时就开到了目的地,所以还算可以。

  登记后,我们就去探索营地,我欣慰地发现,这里有很多可以让凯丝和女儿们玩的项目。珍妮弗和萨莎玩得很痛快,交了不少新朋友。晚上十点半的时候我去儿童宿舍看了一下,全是吵吵闹闹的小孩,女儿们恐怕不会睡得很早。只要她俩高兴就好,除此之外别的全都不重要,而且这也能让我和凯丝独处一段时间,这是很重要的,因为罢工开始在我俩当中造成嫌隙了。希望这个周末能够让我们冰释前嫌。

  今晚我们跟戴夫·法拉姆和珍·法拉姆一起喝酒,见了一些人。有不少人来参加社工党的周末度假活动,能看见这么多友善的人,真是太棒了。我又见到了吉姆·蒂尔尼(Jim Tierney),心情很好,因为上周我去苏格兰时已经见过他一次了,我和吉姆都是斯图亚特·赫本的朋友。

  这个周末度假活动看起来很棒,我对《每日镜报》[13]的保尔·福特[14]的演讲充满了期待。

  夜晚来得很早,凯丝正在洗澡,明天再写吧。

27.一九八四年四月二十一日 星期六


  今早我跟凯丝睡了个大大的懒觉,很晚才起床吃早饭。女儿们早就起来了,跟新朋友玩耍,看见她们玩得这么开心,我也觉得很欣慰。

  下午凯丝跟另外几个人的妻子玩得很开心。我见了一些人,不过主要是跟其他矿工讨论他们那里的情况。根据我打听到的消息,其他地方的矿工都组织得比我们好得多,他们几乎天天都搞纠察。我对募捐已经腻烦了,下次一定要搞点像样的纠察。

  晚上我们在“游荡者”酒吧(Drifter Bar)度过了一段快活的时光,然后尤努斯找到我,说有几个来自诺丁汉的罢工矿工想跟其他矿工谈谈。戴夫·法拉姆和我就走到外面的阳台上,看见有四个人正在对几个约克郡的人讲话,我们就在旁边听。其中三个说奥勒顿矿场已经罢工了,我听了很高兴,可是第四个人却公开承认自己是工贼!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因为任何一个合格的罢工工人都不应该跟工贼说话,更别提社交了!那个工贼还公然吹嘘自己“没有停工”,我朝他走去,打算把这个破坏罢工的混蛋丢下阳台。斯蒂夫·哈米尔(Steve Hamill)拦住了我,我认出了他,他是个矿工,在谢菲尔德的集会上——就是有托尼·克利夫讲话的那次——他也站起来发言了。所以我就去尿尿,让自己冷静一下。回来时,伊恩·米切尔(Ian Mitchell)正在劝阻斯蒂夫!工贼见势不妙,就溜了,但他已经毁了我的兴致,我只能骂几声。我们走时,凯丝松了一口气。

28.一九八四年四月二十二日 星期六


  今早我们听了保尔·福特的演讲,主题是乔治·奥威尔,讲得很棒。他说《向加泰罗尼亚致敬》(Homage to Catalonia)是奥威尔最好的作品,向我们推荐了这本书,等这一切结束后我一定要读一读。奇怪的是,凯丝也来听演讲,看起来她挺喜欢这场演讲的。凯丝以前公开说过她从来不喜欢读书,所以我才觉得奇怪。不管怎么说,她能对政治有点兴趣,挺让我高兴的。

  我们在游荡者酒吧跟戴夫和珍、安妮和保尔一起度过了一个快乐的夜晚。能够尽情放松,跟朋友们聊天,感觉太棒了。我们还跟伊恩·米切尔的妻子曼蒂(Mandy)聊了一会,她给我们出了不少筹款的好主意,挺有用的。她还催我们尽快成立妇女后援团(Wives Support Group),这样就可以让矿工的妻子和女朋友积极参加罢工,因为罢工不仅事关我们的未来,也同样事关她们的未来。凯丝赞成这个主意,但她说,她在妇女避难所[15]上班,所以她不能参加罢工。她说得对,但曼蒂的主意确实很不错。

  我们去看了女儿们,然后回到小屋里。凯丝正在洗澡,等会我们就要睡觉了。

29.一九八四年四月二十三日 星期一


  托尼·克利夫做了演讲,对前一阶段的罢工做了总结,讲得非常好,他还催促我们矿工回到矿山去,继续宣扬在发电厂和钢铁厂开展大规模纠察的主意,还要在其它工会的基层群众当中积极宣传,争取他们的支持,并让他们的工会支持罢工。最后我们齐唱《国际歌》,但我没唱,因为我不喜欢合唱,总觉得有点怕丑,但我喜欢《国际歌》的歌词。

  女儿们说起了她们玩的有多开心,还有她们交到的朋友,讲个没完。她们很舍不得离开这里,我和凯丝也舍不得。我们都认为这是我们度过的最棒的假日,我感觉自己已经恢复了元气,可以继续投入罢工了。

30.一九八四年四月二十四日 星期二


  凌晨四点半,我逼自己离开温暖的床,去陶洛参加纠察。前段时间老是在募捐,我已经腻烦了,我想搞点更积极的活动,况且自从鲍勃·克雷被捕后,又有好多人被抓走了。

  外面冷得要命,幸好有人找来几个旧的拖拉机轮胎,给我们点燃了取暖。虽然身子暖了,可是冒出来的黑烟却把我们都熏黑了,就好像刚从矿井出来一样!

  参加纠察的大概有两百人,但我们连一辆货车都没能劝返,甚至都没试过。现场没有工会干部,警察也根本没有找我们麻烦。我觉得,必须想个法子,把公路给封锁了,可是,当我建议把点着的轮胎拉到路中间时,谁也不听我的。如果我们不想点什么办法的话,大家就会觉得无聊和消沉,再也不会来参加纠察了。

  回到矿场,我去找司库,问他能不能出点钱,给在陶洛执勤的纠察队员买热饭吃,其它分会都是这么做的。他却说我们的资金“非常紧张”。我反驳说,咱们每天有七十人出去纠察,来回要走70英里路,分会给每辆轿车提供5英镑的交通补助,完全可以再掏20英镑给纠察队员买热饭热饮。他还是说资金“非常紧张”。真他妈可恶!

  我和伊恩·维尔本决定,动用我们募捐来的150英镑,每天给大家买热馅饼、热茶、热咖啡,为了维持下去,我们可以继续募捐。希望我们的主动行动,能够让分会感到羞愧,从而改变主意。我们找到博尔顿路(Boldon Lane)的一个面包师,他答应每天早上七点提供七十份热馅饼,伊恩和我就把这些馅饼运到陶洛去,这样就不会耽搁行动了。

31.一九八四年四月二十五日 星期三


  第一批馅饼花了13英镑,我们开着“腾托”·杰克森("Tonto" Jackson)的车,把馅饼运到了正在陶洛执勤的纠察队员手中,大家都很高兴,但是,除了对进进出出的工贼货车骂两句之外,他们还是什么都没做。

  在阿姆斯特朗会堂里开了个会,讨论成立妇女后援团,有大概两百名妇女参加,着实让我吃了一惊。这次会议是由玛格丽特·里维(Margaret Reavey)组织的,她是战士派的支持者,在我加入社工党后,战士派的人只有几个还愿意跟我讲话,她就是其中之一。她请我发言,介绍募捐的情况,我就讲了。

  这次会议成立了“维斯托矿工妻子后援团”(Westoe Miners Wives Support Group),安妮·肯德里克(Anne Kendrick)当选为书记,安·霍尔(Ann Hall)当选为司库。

  不幸的是,她们的第一个任务是寻找办公处,因为分会干部不让她们使用阿姆斯特朗会堂,理由是“一大帮小孩跑来跑去的,太吵嚷了”。老实说,他们简直就是笑话,他们完全脱离现实!谢天谢地,我们不用依靠他们也能赢得罢工!

32.一九八四年四月二十七日 星期五


  今早又把馅饼送去陶洛,但是,纠察队员都很消极,有点扫兴。

  今晚在纽卡斯尔举办五一节舞会,盖茨黑德工会委员会(Gateshead Trades Council)请我参加。

  现在是凌晨两点半,我刚刚数完了募捐到的款项。一共156英镑,其中有一张50英镑的支票,捐款人只说他全家都当过矿工,这笔钱对他来说只算小钱。出于明显的理由,我请他把这张支票交给分会,而不是让我保存。剩下的钱用作“馅饼基金”,我在舞会的休息时间发表了简短的讲话,当时我就说募捐到的钱都用来买馅饼。听众都是大好人,这大大鼓励了我,以后还要在公众面前讲话。

  我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我还认识了一个叫米克·阿姆斯特朗(Mick Armstrong)的社工党党员,跟他特别聊得来。虽然雾很浓,他还是开车送我回家。希望他能平安到家。

33.一九八四年四月二十八日 星期六


  出于某些奇怪的理由,今年纽卡斯尔的五一节活动定在今天举行,为了纪念五一节,搞了游行和集会。社工党派出了不少人,叫卖《社会主义工人报》,散发了几百块写着“矿工必胜”的标语牌,主要是发给矿工,但是不少矿工都撕掉了传单上的社工党党徽,我觉得这样做太小气、太不知好歹了。我拿了一个塑料桶,上面贴着写有“要煤矿,不要失业救济”(Coal Not Dole)的贴纸,为维斯托矿工妻子后援团募捐。伊恩·维尔本开来一辆面包车,上面坐满了来参加募捐和集会的妇女。

  我们站着聊天的时候,来了个诺桑伯兰矿工工会的干部,问我拿着这个桶是要干嘛。听他那口气,我心里就嘀咕起来,但我还是决定跟他实话实说。没想到他竟然说,不许我以矿工的名义募捐。我心想:又来了。我跟他说,我是正在参加罢工的矿工,他就问我是哪里来的。我本来可以拿出分会的授权书给他看,但他那个屌样真的让我很不爽,所以我就叫他少管闲事,再说了,我怎么知道到底是不是矿工?听了我的话,他一脸震惊,因为他就跟许多工会干部一样,都以为自己特别牛逼、特别屌。他身边围着一群看起来很不好惹的诺桑伯兰矿工,狐假虎威的他便开始威胁我。我们非常生气地对骂了几句,最后他威胁我说,要是我继续募捐,就报警抓我。我真是惊了,就质问他凭什么不让我募捐。他就说,“诺桑伯兰矿工不会乞讨,也不接受施舍。”我就说,我又不是他的手下,而且我也不是在乞讨,是在请求工友支持我们的斗争。我还说,对于有人上门募捐,他还是趁早习惯为好,因为这次罢工可能要持续很长时间,如果我们要打败撒切尔和她的狗腿子,就得尽力争取一切支援。他来来回回就会重复那几句狠话,还说什么我还没出生他就在为会员的利益斗争了,用不着我来教他什么是罢工。他一边放狠话,一边跟他那伙人挤到游行队伍前边去了。安妮·肯德里克(Anne Kendrick)说他或许真能报警抓我,但他不敢这么做,所以他们决定去收钱了。

  我们参加了游行队伍,自豪地穿行在纽卡斯尔的街道上,购物的游客也向我们欢呼。游行队伍来到了利泽斯公园[16],在明艳的阳光下举行群众大会,我们找了个地方坐下,听了演讲,数了数筹款。

  演说人的水平不怎么样,充满了陈腔滥调。只有当诺桑伯兰矿工协会主席丹尼斯·墨菲[17]上台讲话时,我才提起劲来。他首先宣称,在1832年成立了最早一批工会之一的托马斯·赫本[18]是诺森伯兰矿工,但赫本其实是达拉姆矿工。然后他又宣称,他的会员是整个煤矿产区最优秀的会员,从罢工第一天开始就坚定地支持罢工。这又是在胡说八道,因为我们曾经到艾灵顿进行纠察,好不容易才迫使那里的工贼参加罢工。我不想斤斤计较,但事实就是事实。

  最让我吃惊的是,公共工会的汤姆·索耶[19]走上讲台,把一张两万英镑的支票交给了墨菲!刚才谁说诺森伯兰矿工“不接受施舍”的?这真是太虚伪了,我受不了了,冲到讲台前面,大喊:“不是说诺森伯兰矿工不接受施舍吗?”安妮·肯德里克也跟我一起拆台,吓到了几个工会干部,他们赶紧跑过来,求我们看在工人团结的面上,别拆他们的台了。我们已经把要说的话给说出来了,所以,我们一边喊着,一边回到自己人当中去了。可是,我还是很生气:就因为我在募捐,这帮该死的干部就扬言要报警抓我,可是他们转头就收下了两万块钱!这种虚伪真是气死我了!混账东西!

  演说结束时,我们正要离开,突然有个女人很生气地大骂我,说我为了政治目的而利用了妇女!知道她是乔夫·普莱斯的老婆后,我一下子就明白她为什么要来这一出了,但这还是很可笑。这就是战士派的作风。

  离开公园前,我看见纽卡斯尔同性恋团体(Newcastle Gay and Lesbian Group)摆了个摊,他们在摊位上了放了台小机器,给人订制徽章。他们说,只要我在支持他们的请愿书上签名,就给我打折,一个徽章只收10便士。就算不打折我也会签名的,不过我订了20个徽章,上面写着“维斯托矿工—祖鲁纠察队”。我打算以20便士的价格卖给纠察队员,赚来的钱统统用作“馅饼基金”。他们说,如果我还想订做更多的徽章,照样只收10便士,不过我先订20个就够了。

  路过贾罗时,正好碰上尼尔·金诺克[20]在地铁站给贾罗进军[21]纪念碑揭幕。赶到那里时,碰上了几个社工党的同志,我们看见金诺克跟三个参加过那次进军的老人(参加过那次进军的人,现在还在世的已经不多了)合影,接着发表了简短的讲话,给纪念碑揭幕。然后他跟随从一起参加游行,经过贾罗市,来到社区中心,发表演讲。一个老人被孤零零地丢在讲台上,没人理睬他,我们觉得很可怜,几个同志就帮他叫了出租车,其他人就赶去参加游行。金诺克那帮人利用了这个老人,然后就把他撇下了。这算什么社会主义?

  我们赶上了游行队伍,自豪地举着“矿工必胜”的牌子,插在金诺克和一些所谓的“名流”身后。我的嗓门很大,有人会说我是个大嗓门,我就利用了这一点,朝金诺克大喊,叫他勇敢地支持矿工,我不停地朝他喊,最后他躲进了社区中心。我们分会的旗帜和干部就在后面,从他们脸上的表情,不难看出他们对我的做法是什么态度。回家路上,我猜他们肯定不会放过拍金诺克马屁的机会,到家后我就上床美美睡了一觉。

34.一九八四年四月三十日 星期一


  我又去陶洛参加纠察,这次大概有两百人参加。糟糕的是,来这里的大多数人,似乎只是为了用轮胎的热量来暖屁股。我们想要封锁矿场的主要出入口,还向警察发动冲击,可是大部分混蛋只是站在那里看着,就是不动。既然他们不愿斗争,那他们干嘛要来这里?在推搡中,有个警察的胳膊折了,但那是因为工贼卡车急着冲进门,怪不得我们。

  早上过得很沉闷,只有伊恩和腾托送馅饼过来时,大家一拥而上,只有这时才有点激情。我把20个徽章全卖出去了,又订了几十个。照这样下去,光靠卖徽章的钱,就足够付馅饼钱了!!




[1] 彼得·塔菲(Peter Taaffe,1942年4月?日——),生于柴郡(Cheshire)伯肯黑德镇(Birkenhead)一个金属工人家庭,六十年代初投身托派运动,1964年参与创办《战士报》并长期担任该报编辑,逐渐成为战士派领袖,长期担任战士派总书记。工党清洗战士派之后,战士派围绕着是否继续对工党采取打入主义策略等问题发生了分裂,塔菲领导的多数派主张脱离工党,以独立政党的身份开展活动,并于1997年成立了社会党(Socialist Party),塔菲被选为总书记。在2020年的社会党全国大会上,塔菲被选为政治书记,并继续担任执行委员会委员。——中译者注

[2] 比尔斯顿(Bilston)是苏格兰中洛希安郡(Midlothian)的一个村庄,附近有比尔斯顿格伦矿场(Bilston Glen Colliery)。——中译者注

[3] “鸭子”(The Duck)是维尔毛斯矿工福利社的绰号。——中译者注

[4] 陶洛(Tow Law)是达拉姆郡中部的一个村镇。——中译者注

[5] 罗伯特·艾伦·克雷(Robert Alan Clay,1946年10月2日——),当过巴士司机。曾参加国际社会主义社(International Socialists),后重新参加工党。1983年当选下议院议员,1987年竞选连任成功,1992年再次竞选连任,但未能成功。——中译者注

[6] 特别巡逻队(Special Patrol Group,SPG)是隶属于伦敦警察厅(Metropolitan Police Service,MPS)的一支警察部队,1961年成立,主要职责是“镇压暴乱”。1987年改组为地方支援队(Territorial Support Group,TSG)。——中译者注

[7] 赫尔城足球俱乐部(Hull City Association Football Club)是英格兰约克郡赫尔河畔金斯顿市(Kingston upon Hull)的一家足球俱乐部,1904年成立,主场为MKM体育场(MKM Stadium)。该队历史上长期在低级别联赛徘徊,直到2007/2008赛季才首次升入英格兰超级联赛,但两年后保级失败,于2009/2010赛季降入英格兰冠军联赛。2012/2013赛季再次杀回超级联赛,2014/2015赛季又降入冠军联赛,2015/2016赛季又升入超级联赛,2016/2017赛季跌回冠军联赛,2019/2020赛季降入英格兰甲级联赛,2020/2021赛季又以英甲冠军的身份返回冠军联赛。——中译者注

[8] 在基督教的传统中,十三日星期五是个不吉利的日子。——中译者注

[9] 斯凯格尼斯(Skegness)是英格兰林肯郡(Lincolnshire)一个海滨城镇。——中译者注

[10] 帕森斯公司(C. A. Parsons and Company)由查尔斯·阿尔杰农·帕森斯(Charles Algernon Parsons,1854—1931)于1889年在纽卡斯尔创立,主要生产涡轮发电机。1968年与雷罗尔公司(A. Reyrolle & Company)合并为雷罗尔—帕森斯公司(Reyrolle Parsons),1977年与克拉克·查普曼公司(Clarke Chapman)合并为北方工程工业公司(Northern Engineering Industries),1989年被罗尔斯—罗伊斯公司(Rolls-Royce)收购。——中译者注

[11] 埃尔顿广场购物中心(Eldon Square Shopping Centre)是纽卡斯尔一家购物中心,位于旧埃尔顿广场(Old Eldon Square),1976年开业,当时它是英国最大的购物中心。——中译者注

[12] 维京唱片(Virgin Records)是英国一家唱片公司,1972年成立。1992年被EMI集团收购,2012年被EMI集团出售给环球音乐集团(Universal Music Group)。——中译者注

[13] 《每日镜报》(Daily Mirror)创刊于1903年,是世界上第一份四开小报(tabloid)。——中译者注

[14] 保尔·麦金托什·福特(Paul Mackintosh Foot,1937年11月8日——2004年7月18日),调查记者、作家。出身于政治世家,生于海法(Haifa)。曾在牛津大学学习法律,在校期间曾担任学生报刊编辑。毕业后进入《每日镜报》旗下的格拉斯哥《每日纪事报》(Daily Record)工作。在格拉斯哥工作期间,在托尼·克利夫的影响下,于1963年加入国际社会主义社。1964年返回伦敦,进入《太阳报》(The Sun)工作。1967年进入《侦探》(Private Eye)编辑部工作。1972年退出《侦探》,担任《社会主义工人报》记者,1974年担任《社会主义工人报》编辑。1979年进入《每日镜报》工作。1993年离开《每日镜报》,重返《侦探》并担任编辑。在记者生涯当中曾因出色的新闻报道而荣获多次重大新闻奖项。——中译者注

[15] 妇女避难所(Women's Aid Refuge)是给遭受家庭暴力的妇女儿童提供避难处的慈善组织,其上级机关是英格兰妇女救助联合会(Women's Aid Federation of England)。——中译者注

[16] 利泽斯公园(Leazes Park)是纽卡斯尔市历史最悠久的公园,位于市中心偏西的地方,1873年12月23日开张。——中译者注

[17] 丹尼斯·墨菲(Denis Murphy,1948年11月2日——),工党政客。毕业于诺森伯兰学院(Northumberland College)。当过矿工。1980年担任诺森伯兰矿工协会(Northumberland Miners 'Association)主席,1997—2010年当选为下议院议员,2010年担任诺森伯兰矿工协会总书记。——中译者注

[18] 托马斯·赫本(Thomas Hepburn,1795年?月?日——1864年12月9日)日),英国工人运动先驱之一,生于达拉姆郡佩尔顿镇(Pelton),8岁开始当矿工,通过夜校自学成才,当上了原初循道宗(Primitive Methodist)的业余传教士。他利用传教之机,在1825年组织了“达拉姆与诺森伯兰矿工联合协会”(The Colliers of the United Association of Durham and Northumberland),这是英国最早的工会之一。——中译者注

[19] 洛伦斯·索耶(Lawrence Sawyer,1943年5月12日——),工党政客。15岁开始当工人。1971年开始担任全国公共事业雇员工会(NUPE)干部,1981年担任NUPE副总书记,1990—1991年当选为工党全国执行委员会主席,1994—1998年当选为工党总书记。——中译者注

[20] 尼尔·戈登·金诺克(Neil Gordon Kinnock,1942年3月28日——),工党政客,1983年10月2日——1992年7月18日担任工党党首。——中译者注

[21] 贾罗曾是一个工业城镇,有较为发达的工业,但在20世纪20年代,由于管理不善,当地的工厂纷纷关停,导致大量工人失业。1936年10月5日,当地工人为了抗议失业和贫困,组织了一场进军,200多名工人从贾罗出发,一路向伦敦进军,于10月31日抵达伦敦,向下议院递交了抗议书。史称“贾罗进军”(Jarrow March)或“贾罗十字军”(Jarrow Crusade)。——中译者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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