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马克思 -> 《马克思逝世之际——1883年世界对他的评论》（1973）
奥地利——匈牙利
当代最重要的人物之一
《新维也纳日报》[1]维也纳
1883年3月17日
一位被逐出自己祖国的德国人，还没有亲眼看到他所探索的心爱的理想变成现实，昨天在巴黎附近的阿尔让台与世长辞了。他的灵柩后面没有耀眼的勋章别在天鹅绒垫子上，他既无头衔也无礼服。他不是大臣，不是将军，更不是精神贵族。他不是人们神秘崇拜的对象，不象加里波弟和拉萨尔那样，围绕着他们的名字编造出种种传说。虽然如此，必须承认卡尔·马克思是当代最重要的人物之一。他是一门学说的大师，这门学说常常错误地被认为是枯燥无味、过于严肃，并缺乏想象力。卡尔·马克思精通经济学，从这一点出发，他要推翻并重新组织国家和社会。这样，经济学就变成了社会主义。
……卡尔·马克思比众多的社会主义者要高出一头。由于他有深刻和尖锐的洞察力，他甚至博得了敌人的尊敬，而他在自己的社会主义队伍中，却几乎没有得到更多的赞扬和理解。
卡尔·马克思认为，即使是在最美妙的法律中所规定的政治自由，也不足以使人民从压迫中解放出来……
必须指出，卡尔·马克思为完成他的任务作了充分的准备。也许欧洲还没有别的人象他那样通晓各国的财政史，他精通经济学的一切领域，也洞悉银行和股票市场的秘密。在这个人的身上找不到一点社会主义的轻信和狂热……
马克思反对民族主义的原则。1866年，当这些原则导致一场战争时，马克思创立了国际。他对当代问题了如指掌，他对民族主义的研究成果，可以用来对抗充斥于政治、社会思想和经济学领域中的那种狂热、迷信、偏见、愚昧、谬误以及冷酷的利己主义的狂妄观念。
他发出了仇恨与毁灭的好斗叫嚣
《新自由报》[2]
维也纳1883年3月17日
我们向这么一位劲敌的遗体脱帽致敬。我们对他强有力的精神力量表示敬意，尽管这种以最可怕的形式表现出来的精神力量想以雷鸣般的轰击力摧毁中产阶级社会。这个无家可归的人从来不效忠他的祖国，也不热爱他的故土，而是用恶言恶语铲除人类心灵中最宝贵的东西，把仇恨和嫉妒的毒汁灌进穷人的脑子里。尽管穷人永远也领会不了他在那本八百多页的主要著作中所阐述的狡猾的辩证法，但还是战战兢兢地站在这本叙述他们无法理解的传说的著作面前。这个冷酷的思想家绞尽脑汁，沉溺在脱离尘世的抽象推理之中，懂得如何找到一些象出鞘的利剑一样能够刺入穷人之心的词句，他们象虔诚的信徒一样结结巴巴地不断背诵这些词句。
今天这个中产阶级的死敌离开了人世，回到另一个世界里去了，也许只有在那里才有可能实现他那朦胧的平等。他自己从来没有陷入过贫困〔26〕，在这方面同他的出身一样，与拉萨尔有相似之处，但在其他方面与拉萨尔截然不同。拉萨尔是一个民族主义者，而马克思是一个世界主义者。这两个人都想把无产阶级组织起来，一个以祖国为基础，一个以世界为基础。马克思大声叫道：“工人们同所有这些战争有什么关系？他们的利益到处都是一致的。”在他的身上，找不到一点拉萨尔的气质和独创的痕迹。他坐在书斋里或大英博物馆里编造他的数学公式，完全生活在冷冰冰的计算领域中，就连他那咄咄逼人的声明也是出自他的头脑，而不是出自他的内心感情。
马克思煽动工人不要安分守己。他想强迫他们象局外人一样地对待我们的社会，对我们的成就漠不关心，对我们的苦难也绝不分担。有谁能理解现在我们的贵族老爷给予这位思想家和鼓动家的荣誉呢？那不是书面吹捧吗？马克思是社会民主党的创始人，我们和这个党势不两立，因为这个党残忍地压制人类的同情心，它不仅鼓动革命，甚至更加恶劣地煽动叛国。许多人象飞蛾扑灯一样昏头昏脑地自投罗网，政治上的醒悟不是把他们引向解放，而是引向堕落，马克思要对此负责。
当然，悲惨的命运也落到了这个鼓吹社会革命的斗士身上。他发明的全部理论和巧妙地提出的全部梦想，如今还剩下些什么呢？什么是价值的基础？是生产某种东西所花费的必要劳动时间。那么，如果份量完全一样，兔子与母鹿的价值也应该相等，因为捕获它们需要同样的时间。这些著名的公式恰恰是在试图付诸实现时可耻地宣告破产的。马克思鼓吹各国无产阶级应该联合起来，他心血来潮，想出建立一个国际组织的念头，这个组织将体现工人的团结，在各地推动席卷一切国家和人民的反对现存资本的斗争。马克思是这个组织的灵魂，他要独揽任何人都未曾有过的权力，并把千百万人置于他的控制之下。这个巨婴几乎一出世就夭折了。马克思被迫退出了国际〔27〕，他被说成是个反动分子，权威原则的化身，他天真地要求一切人都承认这个组织的纲领就是真理，正义和美德的体现。这一切今天听起来是多么的陈旧！无政府主义者取代了集体主义者。巴枯宁成了人们顶礼膜拜的上帝。匕首、炸弹和盗窃成了斗争武器。狂热的年轻姑娘为了崇高的事业，牺牲她们的贞操成了妓女。个人的生命轻如鸿毛。颠覆社会的做法各有不同，但是这些论调都来自马克思。
马克思的死亡也不会带来和解，即便是面对装着这个重要人物遗体的棺材，也抑制不住由于他的个性所引起的反感。他的精神力量使他成为象波吉亚兄妹[3]那样扑灭自由的反动势力中最重要的先驱之一。他的一些概念已经成为政治家们的口头禅，在他炮制这些概念时，这些政治家真该给他带上枷锁。他是昧着良心反对中产阶级社会秩序的恶魔。正如他的一个忠实的赞扬者所指出的，马克思如同他嘲笑共产主义者和资产阶级一样，嘲笑那些背诵他的无产阶级教义问答进行祈祷的傻瓜，他所唯一尊敬的是贵族，纯血统的贵族，那些对其教义心领神会的人。马克思是那些破坏势力中的一员，他发动荒唐的战争，毁灭一切理想，为专制主义铸造武器，并警告人们说，一个必将动摇国家基础的可怕的危机将要降临。让灾祸降临到那些穷兵黩武的无耻之徒身上吧，总有一天，他们将遭灭顶之灾。卡尔·马克思发出了仇恨、摧毁和推翻自由和财产的好斗叫嚣。他的学说是想象出来的谎言，他的说教令人绝望。他造成的破坏将同他的遗体一道消失。中产阶级已经伸出了橄榄枝，工人们很快将认识到，自由是繁荣昌盛的首要保证。
推动地球运转的最卓越的人物之一
《工人纪事报》[4]布达佩斯
1883年3月23日
当代最重要的人物之一，闪耀在学术太空中的明星之一，推动地球运转的最卓越的人物之一，现代科学社会主义的奠基者和缔造者卡尔·马克思与世长辞了。3月15日，这位将自己宝贵的一生完全献给了工人解放事业的人，在伦敦的流亡生涯中停止了斗争。他是统治集团仆从们的无情敌人，这些人部分是出于极端无知，认识不到经济对我们这个世界的推动作用，部分是出于过于胆怯，不敢从中作出应有的结论。这些庸人为了报仇，只能首先抹煞这位死者的研究成果，做不到这一点时，就到处歪曲他的学说，以显示他们至少可以同它作斗争。谁愿意宣告自己破产呢？承认马克思的学说，简直等于宣告一切大学中为官方讲授的政治经济学的破产，同时，也就等于承认我们这个建立在剥削群众基础上的社会是站不住脚的，违背天理的。资产阶级世界的各种代表人物，各种党派倾向的报纸都向这位以尖锐的思想武器成为资本主义社会最可怕的敌人呈献了悼文，这是我们时代一个意义十分深远的迹象。尽管显得很不自在，他们也不能不对他的高尚品质、他的压倒一切的逻辑力量和严密的科学推理表示钦佩……社会革命到来之后，他的学生们将会论述并指出马克思对这个革命所作的贡献，如同百科全书派[5]、伏尔泰、狄德罗等人对资产阶级的所谓的法国大革命所作的贡献一样。
马克思的科学理论在群众中传播得越广泛，社会革命将越临近。至少在工业国家里，经济关系已经达到要求把资本主义生产方式转变为社会主义生产方式的地步。而且，越来越少的资本家手中的财富急剧集中与日益壮大但却深受威胁的无产阶级之间的矛盾将迫使实行变革。
1864年9月28日在圣马丁堂宣告成立的国际工人协会的创立过程中，最清楚地表明了马克思作为一个鼓动家的意义和重要性。
除了他的社会经济理论外，马克思还不同于那些用他的历史观在同一领域中从事工作的人。他指出，从古代，中世纪一直到当代全部社会的历史都是阶级斗争的历史，一方面统治阶级要维护其政治的和社会的权力，另一方面社会上和政治上受压迫的阶级要夺取权力。马克思指出，人类社会的历史发展与一个社会的生产关系紧密相关，社会的原则和观念随着生产关系的改变而相应地变化，因此，任何时代的统治思想通常总是表现为统治阶级的思想。
马克思已长眠于地下。他是在进行富于创造性劳动的途中去世的。哪里有好思考的工人、无私的导师和人民的真正朋友，哪里就有人哀悼这位人类最珍贵和最高尚的朋友。他虽然死了，但是他的精神还在，这种精神遍布在全世界有思想的工人中间，即使在我们这些自认是他的学生并正在悼念他的人长眠地下之后，他的精神仍将存在。
列奥·弗兰克尔〔28〕
[1] 奥地利资产阶级自由派的报纸，1867年至1945年在维也纳出版。——译注
[2] 奥地利一家资产阶级自由派日报，1864年到1939年在维也纳出版。——译注
[3] 切扎雷·波吉亚（1476—1507），意大利红衣主教，军人和政治家。卢克丽娅·波吉亚（1480—1518），切扎雷之妹。——译注
[4] 匈牙利社会主义周报，1873年至1890年在布达佩斯出版。——译注
[5] 百科全书派是指1751年到1772年出版的《百科全书或科学、艺术和工艺详解辞典》（共28卷）的作者，参加撰写该书的有狄德罗、伏尔泰等著名启蒙学者。这部著作为法国资产阶级革命作了舆论和思想准备。——译注1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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