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再论反富农问题——富农问题的严重》（1930年3月26日）

再论反富农问题

——富农问题的严重
王明

（1930年3月26日）

　　〔说明〕本文刊载于《红旗》第87期，1930年3月26日，署名：韶玉。

　　在江西发现了只做抗捐，抗税，抗粮，不做抗租，抗债的运动，同时，发现了“革命同志家属的财产不没收”的口号。在鄂豫皖边各县发现了：“因为土地不够分，所以不要没收土地”，“保护中小商人利益”，“不提出店员的任何要求”，“雇农少，不用组织雇农工会”，“在苏维埃选举时，农村工人与农民都是按人数多少一样的比例选派代表”，“游击队在前线与敌人肉搏，后方留守的人向反动军队告密”。贫农雇农公开的发问说：“我们为什么革命？革命与我们有什么好处”？“你们只说没收土地，分配土地为什么不干呢”？……等等现象。保守观念，地方观念，乡村党的干部多半是富农分子，以致土地革命不能深入，苏维埃运动及红军的发展不能达到应有和必需的程度，雇农贫农不能形成乡村中的革命基础，已成为目前全国范围内的异常严重的问题！

　　过去党内一部分同志对于反富农问题的不正确观点，固然已经中央纠正和事实答明。但这绝不能看作富农意识和对反富农问题的各种不正确观点，在党内已经完全不复存在或不生影响，上述的这些客观事实，深切地指明了富农意识和对于反富农问题的各种犹豫、动摇及不坚决，是有其深邃的社会经济背景和严重的实际危险。因此，留意考察同志中对于这一问题的各种不正确观点，而随时随地加以指责和驳斥，是目前全党的主要任务之一。

　　最近在讨论反富农问题中，又发现下列的几种不正确观点：

　　第一、是对于富农的“革命性”还存有幻想——在许多苏维埃和游击区里，党及群众组织的领导权，有时落在富农成分的手中。这些富农分子，不仅口头上大呼革命，而手头上也做些于群众多少有点好处而不妨害其根本利益的行动。因此，使有些同志对于富农的“革命性”还存有幻想，以为富农现在或许还是革命的。举一明显明例，最近有同志在讨论肃清乡村富农领导的会议中，曾主张在“新干部未曾养好以前，还只得用富农以至中小地主成分的旧干部”。这种幻想发生的原因，是因为这些同志不了解现在还有一部分富农成分参加，甚至领导农村斗争的真实的社会经济内容，不能了解他们参加甚至领导斗争的真正目的和意义。当一般农村——尤其是苏维埃区和游击区——的阶级斗争已经扩大和深入到现在的情况之下，富农之所以参加甚至领导农村斗争，主要的并不是为的反帝国主义，反军阀战争，反捐税，而是为的反对没收土地，反对平分土地，反对取消一切债务，反对反商业资本的剥削，反对雇佣劳动者取得政治上和经济上的地位改善，反对无产阶级取得对农民群众的领导权。简明的说来：并不是为的革命，而是为的和缓革命与消灭革命，为的反革命。只有坚确这样一种认识，才不致于对富农在现在革命阶段及革命形势中只有反革命作用这一基点发生动摇，才不致于对富农“革命性”抱丝毫幻想，才能够坚决的彻底的从各方面进行反对富农的斗争。

　　第二、是不认识富农意识领导的实质——有些同志已经见到，在地方暴动的行动中，只停留在抗租、抗债的运动范围内，不实行没收土地和分配土地；在贫农雇农中，已公开发出“为什么不真干土地革命”的呼声……等等现象，不能马上承认那个地方运动是富农意识领导这一鲜明的事实。他们的理由是：那些地方的运动领导者是几个共产党员，不是富农。这些同志的错误，是不了解阶级意识与个人思想间的区别。我们非当相信资产阶级成分代表资产阶级的意识，富农分子代表富农的意识，无产阶级分子代表无产阶级的意识；但这绝不是说，资产阶级与富农成分中绝找不出极少数放弃自己阶级意识的个人，无产阶级队伍中找不出有资产阶级和富农思想的个人。因为阶级意识毫无疑义地是由其生产地位与经济基础决定的，而个人思想有时还受他所处的特殊社会环境中的其他因素所支配。因此，即使不是富农分子，也可自觉的或不自觉的代表富农意识，在农村斗争中有意的或无意的执行富农路线。因此，就作为党内没有或很少富农分子混入，我们也绝不能以为只要是共产党员领导的，便不是富农意识的领导；何况在现状之下，党员成分中（尤其是乡村党的组织），还有不少的富农成分呢！如果我们不从阶级意识及根据这种意识而表现出来的实际领导和行动来认识富农意识的实质，而仅从领导分子个人的社会成分来判断，则不仅始终无法正确了解农村事变中富农路线领导的实质，而尤其无法去了解和解释为什么有许多住在通都大邑，现在未作农村工作，甚至长期出入工人群众中的共产党员，自觉的或不自觉的有时发表代表富农利益的理论这些实际了。其结果将使反富农意识的全党斗争，变成农村党组织的局部任务了。在农村中也更只是将反对一个阶级意识的斗争，变成反对某几个富农出身的领导分子的争斗了。如此，则不仅没有可能一般地从理论上、组织上肃清党内和群众中的富农意识，即农村斗争中富农意识的领导也没有扫除的可能！

　　第三、是将反富农的斗争看成只是反富农意识的斗争——反富农意识的斗争是反富农斗争中的一部分，这当然是毫无疑义。但反富农的斗争，绝不只是反富农意识的斗争，也不只是“主要的是反富农意识的斗争”，换句话说：“反富农的斗争，绝不只是思想上的斗争”或“主要的是思想上的斗争”，而是除思想斗争外，更要进行实际的（物质的，政治的，经济的）斗争。更正确更具体些说：反富农的斗争，绝不只是在文字上口头上进行指出富农意识和反对富农意识的宣传鼓动工作，而是更要教育、组织贫农雇农作为反富农的柱石；要彻底没收地主土地和分配土地以破坏富农的经济基础；要加资，减时，不付债，反商业资本以反对富农的各种剥削；要在群众组织中（如农协，红枪会，大刀会等），政权组织中（苏维埃，革命委员会，红军，赤卫队……等），党，少共组织中坚决的排斥和肃清富农和富农意识的分子。只有在政治上、经济上、组织上、思想上种种方面进行无情坚决的斗争，才是反富农斗争的全部；只有从物质上破坏和摧毁富农及富农意识所凭借的基础，才能使富农意识领导及富农意识减弱以至消失其作用，才能使乡村中的广大雇农贫农群众成为党和群众组织的中心，才能使革命更加深入和扩大。否则，只是口头上文字上高叫特叫大书特书反对富农意识，而不在实际斗争中摧毁富农实际利益及富农意识的客观基础，则其结果一定不能达到反富农斗争应有和必需的途径。

　　反富农问题与现在阶段革命及革命转变前途有异常严重的关系。我们必须认识中国富农的特点，必须了解不仅站在无产阶级的反资本剥削，加紧乡村阶级分化，促进革命转变等根本观点上，应该坚决的反对富农；而站在集聚乡村革命力量，建立乡村革命基础，促进革命高潮，深入土地革命等一般观点上，也应该彻底的反对富农，坚决的无情的与一切对于反富农问题的动摇、犹豫、不彻底和各种不正确观点，以及各种各色表现出的富农意识作斗争，是全党每个同志目前的迫切任务！

感谢先知在1917 收集、录入及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