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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一个工人同志的谈话
王明
（1929年11月13-16日）
〔说明〕本文刊载于《红旗》第53-54期，1929年11月13-16日，署名：慕石。本文第三部分后面没有继续刊载。
前几天我到省委训练班去，一进门，便遇见几个同志；他们一口同声的说：“你来的好，我们这里来了一个新家伙，他有一肚子反对派的理论，口里滔滔不绝……叫他和你谈谈看”！坐不多时，许多人围着他从楼上下来了。他们一齐说：“他是讲中国政治的，你有问题和他讨论罢”！他说：“你讲政治，我未听到。不过我看看记录，与同志们谈过话，我有许多不同意的意见……”我说：“好，请你说好了！”他说：“我的问题多得很，先来几个试试看”。于是我们便开始谈话。
不过在我未写我们谈话的内容以前，我有两点必须声明：（一）发表我们谈话的原因——因为（一）我们所谈的问题，不仅是这一工人同志不了解的问题，而是很多同志急需了解的问题。（二）从我们的谈话当中，可以看出：（一）反对派与机会主义是拿些什么问题去作宣传的材料；（二）他们用什么方法去进行宣传。（三）从我们的谈话中，可以知道：这些问题应该怎样解答，以及在解答清楚以后，反对派与机会主义的宣传是如何很快的破产。（二）与我谈话的这个工人同志，是能看党的材料，作过党的工作，对于一般政治常识是大概具有的。所以他的发问和我的回答，有时都不免用到些理论名词。我希望同志们对于教育程度较低的同志谈话时，要比我们这样谈话的内容更实际更通俗些；不然，有许多问题远是不大容易明白了解的。
现在就说我们谈话的内容好了。
第一个问题
——中国革命性质问题第一部份为什么中国无产阶级要干资产阶级民主革命？
问：“为什么无产阶级要参加资产阶级的革命？这样干是不是卖阶级？”
答：“要想懂得这个问题，先须了解所谓‘革命性质’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一回事。现在大家都会说：‘革命性质是由革命客观任务决定的’；究竟所谓‘革命客观任务’这个东西，又是什么一回事呢？某个阶段的革命客观任务，就是革命在这个阶段上应该做些什么事，和能够做些什么事。现在阶段的中国革命应该做些什么和能够做些什么呢？这就是我们红旗报上天天登载的‘中国革命现在的十大要求’。这十大要求是要干什么呢？不外乎：（一）打倒帝国主义。（二）实行土地革命，土地归农民。（三）打倒军阀国民党的政府，建设真正统一的工农兵代表会议（苏维埃）政府。（四）实行八小时工作制，救济失业，社会保险等等。（五）废除一切苛税杂捐，征收统一的累进权，就是越富起多纳税，越贫越少纳税，不能纳税的不纳税……你想：这些事情之中，哪一件事于工人没有利益？那一件事工人不应当干？工人干这些事是不是出卖阶级呢？
工人同志：“这些事当然都有利益，当然应当干！但是，为什么革命干到这些事，还叫作资产阶级民主革命呢？”
答：“（一）把帝国主义赶出中国去，中国是不是社会主义的国家了呢？换句话说：如果中国没有帝国主义的压迫和剥削了，中国的工人是不是就不受中国资本家的剥削？农民是不是就不被地主剥削了呢？如果工人还被资本家剥削，农民还受地主剥削，中国是不是社会主义的国家呢？”
工人同志：“不是的，社会主义是没有资本家工人的。”
石：“那么，把帝国主义从中国赶出去这件事，不是社会主义革命了？”
工人同志：“对的！”
石：“（二）把地主的土地没收了，或者平分给农民，或者是土地国有——土地革命作到最后，不过是土地国有，平分土地也好，土地国有也好，结果都是使农民小私有经济更发达些，多买些东西，多卖些东西；贫的贫，富的富，依然不是真正平等幸福。那么，土地革命是不是社会主义的事情呢？”
工人同志：“不是的！社会主义是共同生产，共同消费，要大规模生产的……”
石：“那么，实行土地革命，并不就是社会主义的革命了！”
工人同志：“对的！”
石：“既然如此，那么，仅仅国家统一，军阀打倒，实行八小时工作制，抽统一进税……等都还不是社会主义的行动，已经用不着解释了吧？”
工人同志：“是的。”
石：“既然现在阶段的革命，还不是社会主义的革命；那么怎么可以把它叫作社会主义的革命呢？如果有一个工人问你道：把帝国主义从中国赶出去，这是不是社会主义的行动？这时你怎样答复呢？如果你不骗他，你就应该说：‘不是的’！你要骗他，你就说：‘是的’！第三党就是这样说法骗工人，使工人不了解什么才是真正的社会主义革命……因为反帝国主义与土地革命是现在革命阶段的主要内容，这两件事都是没有超过使资本主义发展的条件；而且客观上是使中国民族资本主义更快更高的向前发展的条件；所以现在阶段的中国革命性质，还是资产阶级民主革命，换言之，就是半殖民地的工农革命，还不是无产阶级革命！”
第二部分
——我们是不是反对中国资产阶级，我们革命是不是为的发展中国资本主义？
工人同志：“难道我们现在还不反对资产阶级吗？我们现在革命还是为的发展资本主义吗？我不相信！”
石：“对的！我们现在的革命，一定要反对资产阶级；中国资产阶级投降帝国主义，妥协了封建军阀，成为中国反革命的主要力量之一；它剥削中国工农，压迫中国工农，屠杀中国工农，与帝国主义、买办、地主、军阀、官僚、豪绅一样的残酷。现在阶段中国革命任务的完成，只有在同时彻底反对中国资产阶级的条件之下，才能做到。我们现在的革命，绝对不是为的要使中国资本主义发展；就是说：我们现在阶段的革命，绝不会就停留在工农民主专政的范围内；它一定要使革命转变到无产阶级革命，工农民主专政的政权有两方面任务：一方面，它是彻底完成资产阶级民主革命的政权，就是彻底消造帝国主义在中国的势力，和彻底实行土地革命的政权；另方面，它是使革命转变到无产阶级革命的政权，就是实行国有中国大资本家的企业和财产，与苏联和全世界无产阶级联合起来实行消灭整个资本主义制度的政权。就是说：到中国无产阶级能够领导广大农民群众起来赶走帝国主义和实行没收地主阶级土地的时候，它绝不会不动中国资本家的财产，让中国资本家继续握有工厂、矿山、铁路、轮船、银行……等等，去继续剥削中国工人阶级来发展中国的资本主义。它一定要把在中国的帝国主义的企业和中国资本家的企业都国有起来，与苏联的经济融成一片，来走向社会主义经济的建设，乡村里也不仅土地国有，并且戛建设苏维埃经济、合作经济……等等集体经济，使零星的小农经济，逐渐在社会主义的工业领导之下，走上共同生产共同消费的道路。”
工人同志：“照你这样说，我明白了；我们现在虽然是叫个资产阶级民主革命，但不仅不帮助资产阶级，并且一定要反对资产阶级；不是为的发展资本主义，而是为我们要干社会主义革命；这样说，我当然不反对。不过，以前有人对我说：‘资产阶级革命就是为的资产阶级的利益，无产阶级干资产阶级革命就是卖阶级！列宁全集第八本上说的有：中国现在革命已经不是资产阶级革命了！’所以我很想找到列宁全集第八本看看，你有没有列宁全集第八本呢？”
石：“有的！你要看哪一篇文章，讲什么问题的呢？因为第八本有很多文章，而且是俄文的；你说出哪篇文章来，我可以设法翻成中文给你看……”
工人同志：“正经话，我不过听人说，什么列宁全集第八本有说中国革命性质的文章，其实，他也未说清楚是什么文章；不过他说中央有，大家看不看而已！我现在不要看了。不过，我还有个问题，就是：如果我们现在要反对中国资产阶级为什么不提出‘没收中国工厂’的口号呢……？”
第三部分
——为什么现在不提出“没收中国工厂”的口号呢？
（待续）
感谢 先知在1917 收集、录入及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