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参考图书·左翼文化 -> 《社会主义与同志解放》(1995)
译者序
我想主要说说我本人翻译当中的一些感受。
这本小册子我是分前后两部分分别在两年完成的。最初拿到它的时候,是在2016年的7月,那时才刚刚接触性少数平权运动,在翻译过程当中用词也带有很多“左派”色彩。比如,当时是将“gay” “homosexual”全部译作“同性恋”的,当时还很忌讳用“同志”这个词,因为那时也像很多人一样觉得,“同志”是个神圣的词,不能这么随便来用。
后来因为学业的缘故,翻译停了一段时间进行。但在此期间,我并未停止关注和参与同志运动,也对某些词汇某些概念有了新的体会。故在2017年的翻译当中放心大胆的使用了“同志”一词,也不再有那种莫名的忌讳。
“同志”一词来源港台,是在“同性恋”一词受到严重的污名化的情况下的,对同性恋者一种更为缓和亲切的称法。在我个人看来,“同志”二字本就指具有相同志趣、取向的人,故用于描述某种性取向群体并无不妥;而从前在中国大陆,“同志”本就是人人可用的称呼随便一个人的词,本身也就没有什么“神圣感”可言。
如果有的左派朋友感情上还是无法接受这种说法的话……在同志运动当中,人们试着并夺回了很多词语,甚至是用一些“不好的”词来描述自己,“酷儿”一词含义的演变便是一例:“在七十年代初,由于早期同志活动家及其支持者的努力,只有偏见者在使用这个词。到到了九十年代初,战斗性同志组织的成员们也开始使用这个词来描述他们自己及其政策。活动家们说,‘酷儿’一词同时包括了男人和女人,而‘gay’则仅仅是说男人的,而他们同时也在从偏见者手中夺回这个词来。”不过在本书中,作者仍是将“酷儿”一词当做非正面词汇,这和现在酷儿一词广泛包容各种性取向和性别观念也有所不同,而现在该词则是在原有抵抗偏见者的意义上,增添了更多“多元”的内涵。性少数人群的存在和其解放斗争,也无时无刻不在冲击着原有的私有制家庭结构和观念,不管有些组织如何期望利用这种家庭来进行所谓的公益活动……从这种意义上来讲,同志运动、性少数运动本身就是对原有的传统的一切制度和认知的解构。
而在今天,相比于“同性恋”,“同志”一词对于性少数群体来说更为亲切常用,更带有本土气息,更易为人接受。出于同样的原因,在2016年我将“lesbian”译作“女同性恋者”,而在2017年则换作“拉拉”“女同志”,“gay”从“男同性恋者”换作“男同志”。不过,“homosexual”一词终究要比“gay”更专业和书面化,故在文中,我依语境对某些词语进行了调整修改,“gay”则更多译作“(男)同志”,而“homosexual”则更多译作“同性恋”。
本书介绍了同志压迫的起源和各种偏见,也说明了如何去驳斥回击这些压迫和偏见,“撑同志”的理由和意义何在 ;还讲述世界同运大体的发展历程和重大事件,不仅包括了我们通常认为的现代同运部分,还包括了一些更早(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平权实践。更重要的是,它以马克思主义的立场对以上的问题进行了分析,对于家庭部分的论述,则是其区别于同运当中其它派别的一个亮点;它还解释了,为什么社会主义者要去支持这些运动:“国家无权控制或是限制任何人的性取向,一个人的性生活是他或她自己的私事。”“社会主义者号召工人去抗拒反同的理念并不是出于他们将会因此变成更有道义和更善良的人,而是出于与同志压迫相斗争会使得工人阶级更团结并且更易取得与老板斗争的胜利——这是属于每一个工人的胜利,无论是同性恋者还是异性恋者都将因此受益。”;无产阶级革命及其政权也并非有些人认为的那样,是性别解放的终结,相反,真正的无产阶级的革命政权也为性别解放做出过有益的实践,提供了不同于传统改良路线的范例。
与外国的情况不同,在国外,性别运动,多元社会运动,总是有左翼分子的身影,他们积极参与和领导这些运动;而在国内情况则完全相反,大多数左派毫不关注这些议题,甚至将之视为与左派理念相敌对的存在,好一点的也只是在政治正确上喊几句口号来表示关注,除此之外,中国大陆的多元社运当中,左派真正把它作为一种严肃的运动来参与的历史几乎是一片空白。这恐怕不是什么好现象。有些左派狭隘地将多元社运称之为“资产阶级/自由主义运动”,似乎自由主义者没有为这种运动做过什么实事,又或是这是自由主义者搞的东西我们左派不屑于去搞——但是为什么是自由主义者在搞呢?为什么群众宁可跟着那些路线目标不如我们“先进”的走呢?难道不是因为左派自己在其中是缺席的吗?
本书在我看来,虽然其论述部分存在一些缺陷,有些推理难以成立,但还是不失为一本向无论是左派朋友还是支持和愿意了解性少数平权运动科普的佳作。而其中讲述的历史事件及其经验教训,很多也能够与今日同运现状相对应——例如,像当时一样,一直有一些人将同志平权、解放的希望寄托于政府和下一代,然而事实上许多国家今天同婚已然合法却未能消除人们对同志的偏见,而自现代同运发轫以来,许多代人过去了,但似乎我们要的时代并未到来,难道真的“只要我们这一代思想开放的人上台执政就能实现同志平权”吗?恐怕这权益不仅需要几代人的奋斗,而且还需要从这一代人起就自觉为之奋斗而非留待后代去完成。那样拖延,何时是头?而同志偏见和压迫的存在,也并不仅仅是个观念的问题,它和许多社会组织、社会结构、社会制度都紧密关联,如私有制家庭以及维护之的需要,而这本质上又符合资本主义社会廉价劳动力再生的要求。故若争取平权,恐还是要冲击资本主义制度的,如果没有社会存在上的变革,恐怕很难使社会意识发生重大改变。而正如马克思主义所讲,推翻当前资本主义制度的力量在于无产阶级革命,在于群众行动,在性少数群体当中恐怕也非精英上层而是广义的无产阶级即领工资的雇佣劳动者居多,历史上的案例也已经证明,工人和性少数群体完全可以团结起来打击共同的敌人,共同斗争,获得胜利。
虽然历史已经证明斯大林系的马克思主义的破产,而许多自称“社会主义”却事实上大搞私有化和雇佣劳动制,行资本主义之实,他们篡改曲解马克思主义以为他们的统治集团辩护,搞臭了社会主义的名声;但在我看来,马克思主义不是一种教条而是一种分析方法,而这种分析方法本身比许多唯心主义或改良主义的要彻底的多,更能根本地解决问题一些,在现在仍是资本主义社会下仍有以其为思考角度的必要。“没有解放就没有社会主义,没有社会主义也就没有解放。”故此,本次酷儿工友服务社译介了国际社会主义左翼关于同志解放的论述,希望同路的朋友在阅读本书之后,能得到有益的启发。
继轲
2017年9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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