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参考图书·左翼文化 -> 〔巴基斯坦〕阿里夫·维卡《风暴之声:革命与爱之诗》

译者前言



  关于巴基斯坦诗人阿里夫·维卡(Arif Viqar),我们几乎一无所知。他的诗,抒写了巴基斯坦人民不可思议的穷困和痛苦,对地主资本家统治者的深深愤慨,彻底推翻人吃人社会的渴望,一种随时准备着去牺牲的革命斗志,同时又对“选票”,对布托家族、人民党等等抱持幻想。“斗争杂志”(Struggle Magazine)的网站发布了他的诗集,编辑提姆·霍尔(Tim Hall)评论道:

  我们在网站上刊出阿里夫·维卡的《风暴之声》完整版。这是激昂的诗篇,洋溢着对穷人和劳动群众的爱,和对寄生虫资本家老板们的愤怒和反抗。尽管他诗里的某些东西我们是不认同的,但我们觉得他的全部诗歌表述值得进步的人们来阅读。具体而言,我们《斗争》认为,资本主义剥削者不会让工人阶级和穷人通过投票和平地取得政权。投票可以起到为革命而集结群众的部分重要作用,但群众只有通过以革命推翻富人,才能取得政权。在巴基斯坦,布托·贝娜齐尔通过在人民当中培植关于支持选举政党——特别是她的人民党——能够带来根本性变革的幻想,扮演了维护资本主义政权的重要角色。不过,阿里夫·维卡的诗歌以雄辩地为穷人歌唱和反对可鄙的富人为主,所以值得一读。《斗争》将把阿里夫的一些诗篇付印。

  诗选集中,有5首“呼吁群众以选票来革命”的诗,笔者只译了最后一首。在网上所见的几本电子诗集的自况中,也能读到阿里夫·维卡对资产阶级民主制度的零星的批判言论。例如在《哭泣集》(The Cry)中,他写道:“几乎人人都认为,民选政府代表人民,人民通过投票民主地选出政府。但其实是少数有钱人选出了政府,他们利用金钱的力量控制了选举。”作者尝到了现实的教训,经历了思想变迁?又或只是把未解决的矛盾单纯地揉合或并置?尚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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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斗争》杂志发布的76首诗,笔者选译了64首,编为第一辑。{1}其中几首“爱之诗”未译。此外在网上收集了诗人少量的其它诗作。这些诗作编为《哭泣集》(The Cry)、《饥饿集》(Hunger)、《宣言集》(Manifesto)、《深思集》(Reflections)等系列电子书(未能下载)。译者仅读到少数几篇,选译了14首,编在第二辑。从几首以《美国》为题的诗来看,他可能到美利坚游历过。诗人为各本集子所写的一两段话也一并译出,作为附录编为第三辑《网上电子诗集自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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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篇的写作日期基本不详。第一辑总体上似乎是按创作年代为顺序编排的,但最后一首标明了写作日期“1983年11月14日”的《新德里-印度》不在此例。某些作品可以大致推断年份:
  《布托的绞刑》应写于阿里·布托死后不久,即1979年末;作者看起来对他是寄予厚望的(我们的眼流着泪∕因为它们都∕还记得你){2}。但接下来的第4首《村田革命》直指“贝娜齐尔家族拥有村田∕纳瓦兹·谢里夫家族拥有村田”,着眼于其女儿贝·布托的阶级身份,多少带有不信任、敌视或愤怒的意味。20世纪各国的政治舞台上,到处活跃着这些伪装“进步的”甚至“革命的”资产阶级和小资产阶级政客的身影,吸食和挥洒着斗争工农的斑斑鲜血……
  《下一次选举的议程》属于“纲领文件的诗化”,感情色彩不足,仅供了解作者及其信奉的党的社会与政治观点。三点议程中,第一点的土改是落后国家里试图推进社会变革的党派的常见纲领。第二点看起来颇为激进,且有“巴基斯坦特色”,但就思想本身来说亦未超出资产阶级革命范畴。第三点则是开历史倒车的纯粹“乌托邦”,即使是十月革命后的苏联所采取的革命措施,也只是由国家垄断进出口贸易,而不可能“终止所有进口”,在一国之内“自给自足”。阿里夫能够为耕者有其田发出感人的疾呼,却仿佛从未想过受雇劳动者接管全部资本主义产业的历史前景,其思想局限不可谓不大。
  齐亚·哈克军人政权持续到1988年8月其本人座机失事身亡。贝·布托为首的人民党在当年的大选中上台。齐亚·哈克曾于1984年举行全民投票,宣称获选民支持,连任总统,接着宣布取消军法管制,把行政权移交给文官政府。如果《布托的绞刑》之下一首《选举过后》写于1979年至1984年之间,那么可能指的是这场“全民投票”及相应的还政于文官政府的承诺。
  贝·布托两次当政,第一次是1988年12月至1990年8月,第二次是1993年10日至1996年11月。她自命“左翼自由主义”及“社会民主主义”,一方面实施民主化,着手建立国家福利保障制度,另一方面大力推行经济私有化,汇入新自由主义“全球化”潮流,于是我们看到了《一个全球化的世界》这样的诗。在其它诗里,我们还看到达拉斯之类的城市从小城镇成长为“商务中心,各国跳动的脉博”,看到经济的巨大增长,广告和群众的消费在增加{3},但多数人仍旧且终归贫困。在《一种无阶级的经济》和《资本主义生产》(皆未译出)两首诗里,他幻想取消“生产”,以根绝消费主义,人们就不必再为挣钱消费而到工厂里从早到晚地当奴隶了。最终,则有了《贝娜齐尔Ⅰ》这样的对贝·布托政权全面质问的诗,以及《资本主义和多数人的贫困》这种一锤定音之作(分别为倒数第四、二首)。
  前前后后,他写过许多首类似于“用投票权∕用我们的选票∕我们将把世上的∕暴政∕选掉”这样的诗,原本不打算翻译,但倒数第三首《贝娜齐尔Ⅱ》是给贝·布托的劝谏之作,为方便读者了解阿里夫的心态想法,还是译了。这首诗确实深刻表明了他对选票政治的寄望保持了相当之久,对贝·布托的上层精英政治厉声斥责,却仍希望她“认识错误,回心转意”。这实在是诗人的重大缺陷。
  今天的巴基斯坦依旧是各省豪门世家的逐鹿场,一方面像印度那样,在列强的援助下成长为某种地区强国,另一方面仍然沉积着无数的历史垃圾,对女性的暴力也司空见惯。新冠疫情打乱了全球生产和金融,成本的抬高和通货膨胀使得电力、燃料和日用消费品价格飙升,巴基斯坦的底层群众越来越难以度日,连白领阶层也陷入了贫困化。失业蔓延。政治暗杀、绑架和肢解“人权活动人士”的案例与日俱增。传统左翼党派尽管还能念叨一些进步以至变革、革命的词句,但资本主义魂魄附体的老毛病也时不时地发作。就全球资本主义而言,我们正迎来一个巨变年代,尽管在此地,整个社会仍深陷于麻痹、迟钝与保守之中……

吴季
2021年12月





[1] 网页上有几首诗的标题未按标题格式(加粗)来定义,且与上一首诗相连,使得译者最初把上下两首合译为一首,觉得不对劲,才发现这个问题。

[2] 阿里·布托是信德省的豪门世家。1967年人民党成立时,他自称“相信社会主义”,“抛弃自己的阶级,加入到劳工、农民和贫穷学生队伍”,但很快倒向“伊斯兰社会主义”,继而拥抱“伊斯兰主义”,1973年上台后面对经济危机,镇压了卡拉奇工人罢工。阿里夫和诸多进步分子都未能识别阿里·布托的庐山真面。

[3] 齐亚·哈克当政时期,由于得到以美国为首的西方援助乃至中国的援助,巴斯斯坦的经济就已有较快的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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