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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对中间派政治组织的态度

作者:凤岗〔王凡西〕 来源:《新旗》1947年第14期


  李星按:解放战争初期,蒋党的统治秩序动摇了,出现不少资产阶级反对派。本文分析了这些反对派的性质,指出工人阶级应如何处理与类似反对派的关系。值得注意的一点:
  作者指出,各种政治力量的正面主张,乍一看去往往是相似的,甚至可能字面上完全一致:比如“改善人民生活”“保障国民的政治自由”“驱逐帝国主义侵略者”。这些主张背后的区别,要害在于如何落实主张:是通过劳动大众的集体行动,保卫本阶级的利益、压制敌对阶级,还是通过有产者之间的交易,又或是通过劳动大众的忍耐牺牲。手段的差异,反映了到底哪个阶级、阶层在貌似完全一样的目标落实过程里,是主要受益方,又或所得不多,甚或被骗的好惨……


  有些同情的读者,读了我们在上期本刊上关于「中间派的一次考验」的文字,向我们提出了如下疑问:「理论上你们对中间派所作的分析是完全对的;不过你们总忽略了中间派上层分子所领导的民主政团的进步作用,你们太把眼光集中在工农身上。太爱极端,太爱彻底,以至犯了教派毛病,忘记了一切中间性的与半途性的运动之革命的或进步的作用。」
  还有少数读者,对我们提出了责难:「你们对民主派采取了如此严格的态度,简直是拆民主派的台,因而是客观上帮助了反民主的统治党派。」
  为此,我们必须以明白而不容误会的方式,说明我们对民主派政团——目前主要是民主同盟——的态度。
  中国,不管现在是召集过所谓「国大」,而且钦赐了什么「宪法」,但是没有人能够否认,我们老百姓是连最起码的民主权利都没有的。因此,一个迫切的与十分普遍的要求发生出来,人们要争到一些起码的民主权利,例如:言论、出版、结社、集会与罢工的自由;人身的安全与保障,生活保障与获得等等。同时也因此,无论谁,无论哪一个人与哪一个团体,只叫他或它为这些权利而斗争,便都是我们的朋友,至少是我们在某一段路程上的同路人。民主同盟既然是一个「为民主」的组织,当然也可以说是我们的「友人」。
  但是,马克思主义的理论与过去一切斗争经验告诉我们:在分成阶级的现社会中,各阶级的成员及其代表们对于某一目标的态度,即使在某些条件之下达到了形式上的同一,但在同样条件下,尤其当条件改变之后,这个同一的态度是有着极异的实质的。拿民主要求来说吧,现在中国,从某些放下了屠刀的将军起,中间经过一部分资产阶级,大部分城乡小资产阶级,城乡贫民,一直到无产阶级,都要求民主;但是,你假使问问他们个人对此等要求的了解,所欲达到的程度,尤其是,愿意用来达到这些要求的手段,那就是各人有各人的见解与说法了。其间相去的距离之远,其实比民主与反民主之间的相隔也差不多哩。一些将军与大人先生,所要的多半不过是失去的权势与地位,此外都是幌子;那些资本家们,所要的是参加「国营」事业的权利,向国家银行借款的自由,其余便都是陪衬;某部分小资产阶级,所求者是天下太平,安居乐业,而贫民与工人大众,则想变更一下现有制度,使他们能过最低限度的生活,能有存活下去的自由与保障。说到手段呢?当然也跟着不同了:上焉者,希望获取「民主」于觥筹交错之间,于密室耳语之中;中焉者,希望着政协道路,联合政府,使中国走向和平民主的大路;下焉者,则本能地觉得,除了本身的团结与力量,凭此力量以进行革命,此外根本无法获得丝毫民主或自由。
  民主阵营内如此复杂的成分与要求,是否能由一个政治组织来体现来领导,并由此达到成功呢?
  我们的回答是绝对不能。
  现在的民主同盟是否包括了我们上述的成分,我们不知道;但即使包括了,也绝不能体现所有这些成分的要求,更不能代表所有这些人的利益。就目前民主同盟的政治主张及其领袖分子言,那决不是「全民的」,不是各阶级的,而是十十足足资产阶级的(关于这一点,我们已经在过去论中间派的文字中详细说过了)。一个政治组织,其中参加着各阶级的人,但在思想与组织上完全受一阶级的领导与控制,那它便是这一阶级的党;对民主同盟的情形言,即是资产阶级的党,而非各阶级的党。这个资产阶级的党的内部如果包括了大量的小资产阶级与工农分子,决不是平等的合作者,而只是资产阶级政治上的苦力与下属。
  因此,纵使民主同盟正标榜着为中国所需要的民主,纵使它内部包含了广大的劳苦群众;可是我们,中国无产阶级的政派,却在政治上不能拥护,组织上不能参加。因此我们,虽然在抽象的争取民主这一点上与资产阶级的民主派似有共同之点,但若细按内容以及斗争之道,我们与他们是十分不同的,在许多地方竟是完全相反的。我们所要求的民主权利比民主派所要求的要无限地深且广,我们所采取的争民主的方法比他们所采取的要无限地坚决与彻底。换句话说,我们的民主目标是:工农在政治与经济上的完全解放,我们的斗争方法是:由无产阶级领导的社会主义革命来争取保障民主权利。
  我们深信:当世界上的民主老家都正在丧失民主权利的今日,当世界上的主要资产阶级正趋向于集权独裁的时代,我们这半殖民地从无民主传统的中国要想实现一个古典型的民主国家,乃是一个可怜的幻想;同时我们又深信:中国和全世界一样,要争取,乃至保存这些在先进国中业已实现了一二百年或数十年,而现在却被逐一剥夺的宝贵的民主权利,只有经过社会主义的革命才有可能了。
  根据于上述的所信,我们不拥护民主同盟,因为它正是幻想以和平方法由资产阶级领导来实现一个民主国家的,同时也根据上述所信,我们不参加民主同盟。因为我们要以独立的组织与旗帜,使一些正做着资产阶级政治苦力的大众觉悟过来,改隶于他们自己的政派。
  不过我们不拥护民盟,并非就是「打倒」之意;不参加民盟,亦非任何时候都拒绝与之共同行动之意。
  我们非但不要打倒民盟,甚至还是愿见这个组织之产生的。因为无论如何,它总反映着中国人民大众的民主要求,表示着广大小资产阶级政治上对国民党的不满,又表示着中国占有阶级内部的分化与破裂。
  我们不参加民盟(当然民盟要不要我们参加又是另一问题),却愿意在许多场合跟它共同行动。对于民盟内部乃至民盟周围的劳苦群众,或小资产阶级群众的民主要求及其斗争,不用说,我们是竭诚同情,愿与之骈肩作战的;就是民盟(包括其他民主派)的上层,那些资产阶级与小资产阶级的政客们,只叫有任何认真的行动,在民主斗争上只叫不是简单的欺骗,因而能多少打击目前的反动统治的,我们也是同情的;不过我们是用自己的方法来同情,用独立的行动来合作,换言之,那就是,我们要批评其不足,说明其限度,揭开其伪饰,暴露其动机,同时,我们要用更坚决与更彻底的革命斗争,以便加深以及接替那一时在他们领导之下而终必为他们所叛离的民主运动。
  我们此种对民主同盟以及其他群众性的民主政团的态度,当然与「教派」无缘,也决未「忘记了一切中间性的与半途性的运动之革命的或进步的作用」。至于说「客观上帮助了反民主的统治党派」,那更是不知所云了。

一月十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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