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参考图书·左翼文化 -> 〔美〕伯特尔·奥尔曼《辩证法的舞蹈——马克思方法的步骤》(2003)

第七章 研究的辩证法与叙述的辩证法

【127】



  辩证法不仅是马克思观察世界的方法,也是他研究的方法,以及用来叙述他的发现的组织风格和一系列形式.马克思指出了后两种作用的区别(他在这里把辩证浊的作用界定为观察事物的方式),他说:“当然,在形式上,叙述方法必须与研究方法不同。研究必须充分地占有材料,分析它的各种发展形式。探询这些形式的内在联系。”[1](1958,19)上文关于内在关系哲学的论述丝毫投有否定马克思研究方法的经验特征。马克思不是从术语的含义中推论关于资本主义的认识,而是像一位优秀的社会科学家一样进行研究,来发现资本主义到底是什么。马克思推迟完成《资本论》第二卷,一部分原因甚至是他想看一看英国即将爆发的危机将如何发展(鲁贝尔,1950,5)。〔1〕
  关于研究的辩证方法被最好地描述为对事物之间发生内在联系的多种方式的研究。它是以整个世界为目标的探索的航行,但这个世界被认为密切地包含在它的每一个部分之中。由此产生的第一个问题是,如何确定人们要在它们之中或它们之间寻找关系的那些部分。把现实分割成实际上的器械零部件的需要,是所有归属于内在关系哲学的思想家们遇到的共同问题。这是一个马克思试图用他所谓的“抽象力”来解决的问题[2](1958,7—8)。
  一个“抽象”,正如这一术语通常被使用的那样,是整体的一个部分,它与其余部分之间的联系并不明显;它本身似乎就是一个整体。〔2〕根据马克思的观点,世界事实上就是由这样的“抽象”构成的,【128】把握这一点是分离的根据。然而,有不同的认识并不能免除对马克思运用要素(也被叫做“抽象”)的要求,而仅仅是在指出这些要素究竟是什么,并确定在任何一个时间它们相关地包含的东西中有多少可以抽出来进行研究方面给了马克思更多的自由。马克思自己的抽象过程(他获得抽象的思维过程)所得到的结果,不仅有诸如生产关系和剩余价值的新要素,而且有进入他的研究的所有其他要素。它们都已经从各自都密切包含的整体中被分离或抽象出来了。马克思会将哪一个性质的集合(group of qualities)当作一个要素来对待,这仍然是由世界上存在的实际异同,连同马克思从中看到的东西以及他正在思考的具体问题所决定的。
  但如果说马克思把所有他在讨论的要素都抽象出来以便能够从根本上对其进行研究的话,他也并不是将每一个要素都叫做“抽象”。反之,“抽象”这个术语总是被用来指称这样的要素,它们与现实的联系完全是模糊的,它们所在的特定社会完全处在人们的视野之外。因此,劳动——劳动一般,马克思认为它是资本主义的特殊产物——之所以叫“抽象”,是因为多数人相信它存在于所有社会制度之中.相反,每当生产活动被具体化为奴隶劳动、行会劳动、雇佣劳动等等的时候,劳动所处的条件就被公开化了,在这样的条件下,劳动就不再是一个抽象了。
  一旦确定了所要研究的要素,马克思接下来的任务就是探究这些要素互相联系的各种方式,把它们要么作为一个相互依存的整体,要么作为一个更大整体的部分——通常两者兼有。在探究它们的相互作用时,马克思依次从每一个部分开始,并经常转变观察其相互联系的角度。因此,资本(一般是“资本”的核心观念)充当了揭示资本主义复杂性的一个角度,劳动充当了另一个角度,价值又是一个,如此等等。每一种情况下,人们加以研究的相互作用相同,但研究的角度和方法却不同。在论述“政治、艺术和文学等等”的时候,马克思说,工业可以被“理解为……普遍运动的一部分,正像可以把这个运动本身理解为工业的一个特殊部分一样”[3](1959b,110)。在这里,马克思把一个关系中明显不同的各个要素依次看成是每一个要素的不同方面的能力得到了验证。
  马克思认为,包含于辩证规律之中的变化的各种范式是普遍的,它们给了他一个宏大的框架,使他能够在其中探询具体的发展。然而,每种情况下发生的错综复杂的相互影响才是马克思研究的适当主体。要使他自己从这样的迷宫中走出,遇到的巨大困难就是要有把握相互联系的才智,而大家都公认马克思富于这种才智。〔3〕在他早先评估自己的任务时,马克思就已经揭示了这种迷宫的所有复杂性:“我们必须把握私有制,贪欲和劳动、资本、地产三者的分离之间,交换和竞争之间、人的价值和人的贬值之间,垄断和竞争等等之间,这全部异化和货币制度之间的本质联系。”[4](1959b,68)〔4〕
  正是马克思力图把握资本主义“本质联系”的工作使马克思主【129】义成了科学。马克思认为,正是这种关系在理解凝聚在“本质”(VCesen)中的任何系统或要素时起着决定性的作用。〔5〕马克思通常将“本质”与“现象”或我们直接观察到的东西进行对比。事实上,本质包含着现象,但又在各个方面超越了现象,因为在现象中只是表面的东西获得了重要性。然而,由于马克思认为理解任何事物的关键,部分地取决于正在被思考的问题,所以他认为是该事物本质的东西也会发生变化。人的本质是什么?马克思的论断中,有些指出它是人的活动;有些指出它是人的社会关系;有些甚至指出它是人所利用的自然的一部分。〔6〕那种认为“人的本质是他们相互关系中的所有这一切”的折中观点忽略了这样一个要点,即马克思正是通过这个范畴有选择地强调这一方面或另一方面的。这是采用常识性的将“本质”(“Wesen”)翻译成“核心”(“corc”)或“结构”(“structurc”)的方法遇到的主要困难,因为“核心”或“结构”的内涵具有不变的稳定性,而且这使普遍存在的,将“本质”(“essential”)术语等同于“经济条件”(“economic conditions”)的做法,成了不切实际的东西。〔7〕
  作为揭示本质的工作,科学主要关心的就是那些不能由直观看出的主要关系;它对于被认为是内在相联的事物之间的关系的揭示,要超过我们在日常生活中所能达到的水平。如果认识任何事物就是要认识其关系,或者,用恩格斯的话说,就是要“指出每一个物或过程在自然联系中的地位””[5](1954,308),那么,科学地认识任何事物,就是要比离开专门研究可能达到的认识程度更加充分地把握事物在自然联系中的地位。正如马克思所说的,现象的“隐藏在它们背后的基础”,“只有通过科学才能揭示出来”[6](1958,542)。
  在给库格曼的信中,马克思甚至坚持说,这些关系是科学的全部主体(1941,74)。这一极端观点在《资本论》第3卷中再次被提了出来:“如果事物的表现形式和事物的本质会直接合而为一,一切科学就都成为多余的了。”[7](1959a,797)如果根本的关系通过表面观察就能够理解,那我们就不必去探询它们了。然而,我们经常发现,关于事物的真理与现象是相反的:“地球围绕太阳运行以及水由两种易燃气体所构成,也是奇谈怪论了。”对马克思来说,“如果根据这种经验来判断,科学的真理就总会是奇谈怪论了。”[8](马克思和恩格斯,1951a,384)因此,科学家的任务就是了解相关信息并将其组织起来,以便于在他或她的头脑中重构现实中存在的复杂关系,大多数这种复杂的关系都不能通过直接观察加以认识。〔8〕
  马克思的评论可以表明,为什么多数针对“马克思主义是科学吗?”这个问题的讨论是出于相反的目的而进行的。按照马克思的定义,马克思主义是科学的断言已经得到了明确的证明,他不会对使用其他任何定义来讨论这个问题产生兴趣。出于了解马克思正在说什么的目的,我对这种作法也没有兴趣。在这种联系中,同样值得注意的是,德文词汇Wissenschaft从来没有像其在【130】英文中的等同词那样,被认为与物理学密切相关——并因此与物理学的标准密切相关。马克思对“科学”的使用与我们自己使用这个术语来指称他的观点,也都只有在牢记这一点的前提下才能被理解。


  如果说研究的辩证法旨在研究被抽象出的要素内部及其相互之间的内在关系,那么,叙述的辩证法则是马克思向他的读者说明这种关系的方法。我们记得,马克思对经济学和宗教学中试图回到原始状态的解释作过明确的指责,并指出,他们提供了一个本身尚需解释的假定,即在原始状态中存在的关系[9](马克思,1959b,68—69)。对马克思来说,解释总是与澄清各种关系有关;解释有助于其他人了解某人通过科学发现的“潜在的基础”。当某人看到的不是事物之间的关系而是作为关系的事物的时候,他如何叙述关系呢?马克思的办法是,力图向他的读者提供一种现实的“观念的反映”。“材料的生命一旦观念地反映出来”,就能达到成功了。如果这样的话,那么,“呈现在我们面前的就好像是一个先验的结构了。”[10](1958,19)
  因此,马克思自我宣称的目标,就是创作这样的作品,它的所有部分都如此紧密地联系着,以至于它们似乎属于一个先验的结构。也正是在这样的意义上,马克思宣称,所有他的理论著作都是一个“艺术的整体”[11](马克思和恩格斯,1941,204)。但正如拉法格告诉我们的,马克思对他“揭示这样一个处于各种不断变化的作用和反作用中的世界整体”的努力总是感到不满意(《回忆录》,78)。〔9〕马克思感到,他从来没有能够把自己所想的东西恰如其分地说出来。在马克思写作政治经济学的主要著作期间,他的通信中充满了他在努力使自己的叙述圆满起来的暗示。他在《政治经济学批判》(1859)中所采用的方法不久就被超越了。就在《资本论》第1卷出版前几个月,他再次修改了自己的叙述,这次是为了满足他的朋友库格曼希望得到更具说教性的说明的要求而做的。《资本论》第1卷的德文第2版又作了重大修改,几年以后的法文版也是如此。1883年马克思逝世时,恩格斯告诉我们,马克思又在计划着修订自己的主要著作[12](马克思,1958,23).因此,真实地反映现实似乎仍然只是一个目标,马克思一直都在走近这个目标,但他自己的实践证明,他从来都没有在实际上达到它。
  为了给他所发现的现实建立一个真实的反映,马克思使用的主要方法是组织材料和选择术语。马克思呈现他的主体的方法,既是历史的,把重点放在他认为是最重要的要素上;又是辩证的,对他来说,这意味着在所考察的历史时期中——阶级历史、资本主义或现代资本主义——阐明各要素的内在关系。《资本论》为按这两种思路组织材料提供了大量的例证:如资本、劳动和利息,既在本源的意【131】义上被考察,又被当作相互的,甚至是其他要素的组成部分来考察。在他们的通信中,马克思和恩格斯经常讨论将这两种组织方法协调起来的困难(马克思和恩格斯,1941,108,110和220—223)。
  这里似乎是明确的二分法,其实不然,就像马克思主义中所有这种“两极对峙”一样。恩格斯告诉我们,辩证方法别的什么也不是,“实际上这种方式无非是历史的方式,不过摆脱了历史的形式以及起扰乱作用的偶然性而已。”[13](马克思和恩格斯,195la,339)我们已经看到,对马克思来说,任何要素都是历史发展的产物。《资本论》中把价值、劳动、资本和利息结合起来的辩证联系只是在世界史上的一个时期中有用。所以,通过揭示这些以及其他社会要素之间的联系,马克思也展示了它们逐渐显露出来的历史关系的一个要素。而与此相反,马克思写作历史时把所有的发展都看成了他正在论证的各种相互依存的条件的暂时方面。
  马克思用辩证法进行叙述的两个突出特点,一是叙述每一个主体都是从许多不同的角度进行的;二是叙述每一个主体都是通过探索它在不同时间和不同环境中具有的不同形式来进行的。恩格斯在他的《资本论》第3卷《前言》中指出了第一个特点的表现。在这里,恩格斯列举了他在编辑马克思未完成的几卷《资本论》时所遇到的困难[14](马克思,1959a,3)。例如,马克思实际上在论述消费时,这种叙述方法使得他去论述生产(生产如何影响消费,反之亦然),或分配(同上),或交换(同上)[15](马克思,1904,274ff)。同样,在马克思的著作中,资产阶级除了被作为主要对象进行研究之外,也在关于工厂劳动、国家的作用、市场需求等研究中被加以讨论。只有这样,资产阶级才获得了它的完全的特征。而且,每当将资产阶级作为主要对象进行研究的时候,我们肯定会发现马克思从资产阶级的角度对无产阶级、国家、市场等所作的深刻理解。这样造成的一个结果是,马克思的著作常常显得非常重复。
  至于说通过事物发展中的各种不同形式来探究事物,马克思主义中一个突出的例证是价值从它的起源劳动到商品、货币、资本、利润、利息、地租和工资等的形态变化。这是《资本论》的一个简要的,毫无疑问是太简要的轮廓,在这里,这些要素中的每一个都被当成了本质上是同一事物的另一种形式。通过从不同的,并且是根本不同的角度,把同一事物作为“同样的”提出来。马克思试图反映这样的现实,在这里,所有事物都作为相互关系中的基本要素而被联系起来了。
  由于不能马上把一个要素中的所有关系都揭示出来,马克思不得不分阶段地解决一切问题,使用保罗·斯威齐(Pau1 Sweczy)所谓的“不断接近”的方法(1964,11)。在任何一个地方,如斯威齐正确指出的,甚至在任何一本书中,马克思都以非常不完全的方式对【132】待他的材料。因而,他的结论一般都具有暂时的性质,这是由于新的信息和新的角度的采用常常要求对这种结论进行修改和补充(斯威齐,1964,18)。
  因此,在叙述时,马克思一般都将他在一个关系中已经理解的部分予以扩大以推进自己的工作,并且,这样做使得那些没有被说明的东西被纳入了已经被说明的部分。鉴于此,马克思的概念在任何特定的场合都仅仅表达了它们能够和可能表达的东西的一部分;而在另外的场合,它们的受众实际上只是马克思自己。只有注意上下文,我们才能跟上马克思——如果我们要跟上他的话,但即便如此,对那些不能理解马克思语言的特殊用法的哲学底蕴的读者来说,跟上他还是非常困难的。所以,当马克思说,“如果一个方程式的已知各项中没有包含解这个方程式的因素,那我们是不能解这个方程式的。”[16]这是对马克思主义的完全按字面含义的运用(马克思和恩格斯,1941,386)。在继续研究马克思的著作时,许多人的经历是,他们认为自己已经懂得的术语具有了新的、更宽泛的含义。实际上,这或许是某人在理解马克思方面正在取得进步的最确切的标志之一。
  除了迫使他做出一些假定以便从一个侧面研究某一个关系外,马克思关于现实的观念还要求他运用一些简略的表达方式,以便指出他所看到的联系而又不必详细地深入地说明它。马克思为达到这种目的而使用的特殊词汇,成了自他那个时代起,直到我们这个时代所有对他的批评的根源。一些主要的术语和词语如下:“反映”、“相应的情况”、“表现”、“证明”、“另一种表现”、“用同样的尺度”、“在它的一个方面”,以及“另一种形式”。显然,这些词语并非都意味着同一事物,但对马克思来说,为了引起人们对他所看到的,表面不同的事物之间所具有的内在关系的注意,它们所起的作用是相同的。在每一种情况下,所论述的各个要素都被当成了相互的不同方面。
  这对理解那些不如此就会使人迷惑的论断来说是惟一的方法。例如以下论断:“价值一般是社会劳动的一种形式”(1951,52),或马克思把货币称为“处在随时可以进行交换的形式上的商品”[17](1959a,378),或把私有财产称为“外化劳动的物质的、概括的表现”[18](1959b,83)。这一列举可以延伸得相当长,它们在马克思主义中不是表面的而是中心的论题。由于缺乏理解这种“方程式”的关系框架,批评者们一般都沿着因果的思路对其做出了错误的解释,他们在马克思用每一个概念表达马和马车这两种含义的地方,把马同马车分割开来了。〔10〕
  也许这些简略的表达方式中最难理解的就是“同一的”(“identical”)这个术语。当马克思断言,“分工和私有制是相等的表达方式”时,他并非在给出一个空洞的同义反复,而是在引导我们去认识他在现实生活中所看到的这两者之间的内在关系。随之而来的是这样的解释,即“对同一件事情,一个是就活动而言,另一个是【133】就活动的产品而言”[19](马克思和恩格斯,1964,44)。撇开马克思在劳动分工和私有财产之间所看到的联系的特征不谈,显而易见的是,每一方都被说成了另一方的必要条件,并且都被当成了另一方的一个部分。
  同样赞成内在关系哲学的英国哲学家F.H.布莱德雷区分了“同一性”(“identity”)和“相似性”(“similarity”),他指出,后者仅适用于那些“至少是仍然部分地没有被区分开来和得到确切说明”的对象(布莱德雷,1920,593).每当这些对象得到了彻底的分析,也就是说,当它们相互之间的内在关系被揭示出来的时候,它们就可以被视为是同一的。〔11〕正如对布莱德雷一样,对马克思来说,同一性就是这样的事物之间的关系,它们作为相互的必要部分的作用,在理解它们是什么时受到了高度重视。因此,全面说明其中任何一个事物都要求对其他任何一个(或所有)事物做出说明。〔12〕
  马克思对同一性的非同一般的见解产生的两个自然的结果是,这在前面已经简略地提及过,他觉得自己能够用同一词语指称成分复杂的各种事物,以及用几个词语指称我们会认为是同一事物的东西。单个术语所表达的不同事物是它所包含的各种关系的各个不同方面。为了展示各种独立领域之间的联系,马克思有时感到不得不从各种术语的常用领域中将它们借用过来,并用于其他领域。在这样做的过程中,马克思对它们的内在关系的认识完全超过了他平常达到的水平。有时,在用一个词语描述内在联系的现实的时候,马克思甚至不仅使用同一个词语指称其中每一个主要要素,而且用它指称这些要素的全部。他对“人的本质力量”和“社会”的颇受误解的使用就是例证。使用一个以上的词语来表示同一事物,也是强调某一特殊联系的方法。在这种情况下,从各种不同的角度被考察的事物被给予了各种不同的名称,以便与不同角度下它们如何表现或起作用相符合。整个马克思主义都向我们提供了这两个方面的例证,尽管在早期著作中要更多一些。〔13〕



注释

〔1〕 马克思说:“对现实发展的考察,有必要达到事物完全成熟的时候,而且只有在这以后我们才能‘生产性地消费’(Consume productively),即是说‘在理论上(theoretically)消费’。”(转引自鲁贝尔,1950,5)

〔2〕 有时马克思将“抽象”与“具体”对立起来,在“具体”那里,整体表现得更为明显(1904,293)。在黑格尔那里可以找到对这两个词语的相似用法,黑格尔认为,陈述一个对象时将其某些方面(对他来说就是“规定”[“determinations”])搁置一边就是“抽象”;相反,“具体”就是“被置于多种规定之中”的对象(1927,29)。

〔3〕 恩格斯指出,没有马克思,对资本主义的认识也会发生,但要缓慢和零碎得多,因为马克思“独一无二地具有在辩证的运动中把握所有经济范畴的能力,以此把它们的发展阶段与决定其发展的原因联系起来,并在科学的遗迹(monument)中重建整个经济学的大厦,其中每一个部分都相互依存和相互决定”(《回忆录》,未注明出版日期,91)。

〔4〕 作为一个对马克思的问题的叙述,它已经充满了解决的方法。通过把【134】这些事物称为“异化”,马克思表明了资本主义社会的主要关系已经被理解了;“异化”这个词所表达的就是他对这些关系的理解。

〔5〕 德文词Wesen在英语中没有确切的等同词。除了“essence”以外,它在不同场合也被翻译为“nature”,“being”,“entily”。总是意味着某种内在联系的“Wesen”能够被翻译成“entity”,这个事实或许可以表明,马克思所赋予社会存在的相互关系的意义在德语中有某种基础,而他的著作的英文版的读者必定忽略了这一点。

〔6〕 马克思把人的“生命活动”等同于他的“存在本身”[20](1959b,75);在另外的地方,他把“人的本质”叫做“社会关系的总和”[21](马克思和恩格斯1964,464)。讲到共产主义,马克思说,“人以一种全面的方式……占有自己的全面的本质”[22](1959b,106)。

〔7〕 关于后一种错误的例证,请见波普1962,107。“本质”与它的同义词,如“隐藏在它们背后的基础”、“内部的联系”、“内在的运动”…这一列举并不完全——一起在很大程度上导致了“马克思主义是一种形而上学的体系”的指责。

〔8〕 恩格斯采取了稍微不同的方针。他指出,我们的感官使我们接受不同的属性,并说,“说明这些只有用不同的感官才能感受的不同属性,揭明它们之间的内在联系,这恰好是科学的任务”[23](恩格斯1954,309)。

〔9〕 马克思曾将自己的状况与巴尔扎克(Ba1zac)《不为人知的杰作》(Unknown Master piece)中的英雄的状况进行比较,这位英雄坚持不懈地试图通过绘画和反复触摸,将他用头脑中的眼睛所看到的再现于他的油画之中。

〔10〕 例如,约翰·普拉梅纳茨(John P1amenatz)写道:“根据马克思的观点,我们知道,‘生产关系’在财产制度中找到了‘合法的说明’。我不能假装知道‘找到合法的说明’的确切意义。但我认为,以下两个推论是允许的,即财产制度与‘生产关系’非常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以及是后者决定前者而不是相反。”(1961,30)

〔11〕 毛泽东说,同一性是一个事物中两个要素的关系,其中,每一个要素“在另一个中”找到“其存在的前提”。这里他提供了又一个恰切的理解。

〔12〕 正是在这种意义上,马克思指出,“自然界的社会的现实和人的自然科学或关于人的自然科学,是同一个说法。”[24](1959b,111)马克思有时给出某种等式却不使用“相同”概念,如他所说的,“生产力与交往形式的关系就是交往方式与个人的行动或活动的关系”[25](马克思和恩格斯,1964,87)。这样做的另一种形式是“资产阶级即资本”[26](马克思和恩格斯,1945,21)这个事例。

〔13〕 我们关于马克思方法中的研究与叙述的要素的说明在第6、8、9和11章中有更加详尽的讨论。




[1] 《《马克思恩格斯选错选集》第2卷,1995年版.第111页。

[2]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1995年版,第99—1OO页。

[3] 《1844年经济学哲学于稿》2000年版,第88页。

[4] 《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2000年版,第51页。

[5]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1995年版,第340页。

[6] 《资本论》第1卷,1975年版,第593页。

[7]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2003年版,第925页。

[8]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1995年版,第74页。

[9]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1979年版,第90页。

[10]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1995年版,第111页。

[11]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1卷,1972年版,第]35页。

[12] 《资本论》第1卷,1975年版,第30页。

[13]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1995年版,第43页。

[14] 《资本论》第3卷,1975年版,第7页。

[15]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1995年版。第617页。

[16]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5卷,1971年版,第154页。

[17]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2003年版,第441页。

[18] 《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2000年版,第64页。

[19]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1995年版,第84页。

[20]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1979年版,第22页。

[21]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3卷,1960年版,第5页。

[22] 《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2000年版,第85页。

[23]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4卷,1995年版,第340页。

[24] 《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2000年版,第90页。

[25]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1995年版,第123页。

[26] 《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1995年版,第278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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