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国际回忆片段〔安塞尔莫·罗伦佐〕

第一国际回忆片断^[194]

安塞尔莫·罗伦佐

我被选为代表

　　当我得知我被选为出席国际伦敦代表会议的代表[195]，真是出乎意料。午饭后，在瓦伦西亚代表会议[196]最后一次下午会议开会前，代表们聚集在工人中心的大厅里。有几个同志走过来和我们攀谈。真倒霉，其中一个人同我谈的既冗长又无味。我简直无法摆脱他，他还要我和他一起去散步；后来，他把我一个人丢在街上，以为我能毫不费事地回到那个不太远的工人中心。但是我迷了路，在街上转了好久，本来我想谨慎些，不向行人问路，但最后还是决定向一个过路人询问。
　　等我赶回来，代表会议已经结束。同志们立刻告诉我，我被选为出席伦敦代表会议的代表，第二天就要乘火车动身……

公社以后的巴黎

　　当时公社正遭受残酷的迫害，军事法庭不停地宣判死刑和流放，因此要越过整个法国到巴黎去很危险，需要特别谨慎。
　　在巴黎，我们停留了两小时。巴黎给我留下了强烈的印象。我从奥尔良车站到圣拉查尔车站，一路看到市政厅已成废墟，罗浮宫的一部分已化为灰烬，旺多姆圆柱已经倒塌，只剩下一个台基，在各种建筑和私人住宅上，残留着流血周的痕迹。
　　出了巴黎，我看到在阿涅尔和科隆布之间布满了普鲁士的兵营。
　　晚上我踏上了英国的土地，一个半小时后就到了伦敦。

在马克思家里

　　不一会我坐的马车已停在一所住宅的门前。车夫去叩门，从门里走出一位长者，在路灯的照耀下，很像伟大艺术家笔下的一位尊贵的大主教。
　　我畏缩而恭敬地走过去，说明我是国际西班牙联合会的代表。长者拥抱我，吻了我的前额，用西班牙语讲了几句客气话，就把我引进住宅。他就是卡尔·马克思。
　　他的家人都已休息，他亲自殷勤地给我端来美味的晚餐。晚饭后，我们长时间地一面喝茶，一面交谈，谈到革命思想、宣传工作、组织工作，在谈到西班牙所取得的成就时，马克思表示很满意。这时，他根据我的那个提请代表会议批准的报告提纲，谈了他自己的看法。
　　不知是因为我们这个话题已经结束还是因为我的可敬的交谈者想说说自己的特殊爱好，他把话题转到西班牙文学方面，看来他对这方面的知识是很丰富的。使我十分惊奇的是，他居然谈起我国古代的戏剧，对它的历史演变和发展简直了如指掌，他简洁扼要地，而且在我看来是十分正确地评论卡德龙、洛佩·德·维加、蒂尔索·德莫利纳等等，他认为这些人不仅是西班牙的、而且是整个欧洲戏剧界的大师。
　　在这位伟人前，面对着他那敏锐的观察，我感到自己很渺小。我在这里虽然很高兴，但我还是宁愿安静地呆在家里，尽管在家里不会有这么多的感受，但也不会受到指责，不会这样难以应付。为了不致于显得太浅薄无知，我简直是在搜索枯肠，我照例把卡德龙和莎士比亚相比较，并且谈到塞万提斯。关于这一切，马克思谈得非常精彩，他很称赞这位天才的拉曼却的乡绅。
　　这里应该提一句，我们是用西班牙语交谈的，马克思的西班牙语讲得很好，只是发音不太准，这主要是因为我们有“cc”，“gg”，“jj”和“rr”这些硬音。
　　黎明的时候，他才把我引进了预先为我准备好的房间。那里的许多画像使我忘记了疲劳，我只顾纵情观看，以至后来它们总是在我脑海中萦绕，这是因为这几天环境突变，我没有休息好。
　　第二天，向我介绍了马克思的女儿，接着又介绍了各位代表和其他人。
　　这里我想谈两件事，这也是我特别喜欢回忆的两件事：
　　马克思的长女是一位非常美丽的姑娘，她的美不同于我所见过的任何一种类型的女性美。她懂西班牙语，但是，正像她父亲一样，发音不很准确。为了要听一下准确的发音，她请求我朗诵几句东西。她领我到一间很大的藏书室，拿出一本《唐·吉诃德》和一本卡德龙的戏剧集。我读了前一本书中唐·吉诃德对牧人的讲话和后一本书《人生若梦》一剧中声调铿锵的那几段，这些诗被誉为西班牙语中的珍宝、人类思想的灿烂光辉。我想谈谈它们的内容和形式，但这种解释实在是多余的，因为这位同我谈话的年轻美丽的姑娘既有丰富的学识又有细腻的感情，她对我的解释提了许多我从未听见过的中肯的补充意见。
　　第二件事情是：当我说想打个电报到瓦伦西亚报告我已平安到达时（我们的人担心在法国可能有危险，要我到达伦敦后立即打电报），他们让马克思的幼女引我去。轻易地让姑娘去帮助一个不熟悉的外国人，这是非常不合西班牙资产阶级习惯的，我很惊奇，也特别感动。
　　这位年轻姑娘，更正确些说，这个小女孩非常美丽，愉快和欢乐，洋溢着青春的迷人的气息。她不懂西班牙语，能讲一口流利的英语和德语，就像这两种语言都是她的祖国语言似的。我勉强能说几句法语，可是她又懂得很少。于是每当她或我答非所问而乱扯的时候，我们就真挚坦然地哈哈大笑，好像我们早就是老朋友了。

在总委员会

　　那天晚上举行了代表会议的准备会议。在此以前，应该召开总委员会的会议，代表们被邀请出席这个会议。
　　马克思领我到总委员会。在门口我遇见了巴塞罗纳代表大会[197]第一次会议上担任主席的法国人巴斯特利卡和总委员会的其他几位委员。他看到我很高兴，给我介绍了他的许多同志，其中好些都是国际的历史上的有名人物。我记得其中有：埃卡留斯，荣克，约翰·黑尔斯，赛拉叶，瓦扬（巴黎公社的流亡者）。马克思给我介绍了恩格斯，他亲切地邀请我在伦敦逗留期间到他那里去住。
　　在会议厅里我看到了几位比利时代表，其中有塞扎尔·德·巴普，还看到几个法国代表，瑞士代表昂利·培列和俄国代表吴亭。
　　当天晚上代表会议开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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