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马克思 - 恩格斯 -> 《马克思恩格斯全集》 -> 第四十一卷
谢林——基督哲学家,或世俗智慧变为上帝智慧
为不懂哲学用语的虔诚的基督徒而作
“我告诉你们,一个罪人悔改,在天上也要这样为他欢喜,比为九十九个不用悔改的义人欢喜更大。”(《路加福音》第15章第7节)
一提起谢林,就会使人想起主的这段话,因为谢林身上显现出上帝的恩惠的奇迹,使主的名得到颂扬。因为主宽恕他就象当初宽恕保罗一样,保罗在归正之前,也残害过教会,向主的门徒口吐威吓凶杀的话。而当他将到大马士革时,忽然天上发光,四面照着他,他就扑倒在地;主却同他讲话了,使他信从自己,于是,他就在那时信奉了主,领受了洗礼,奉主的名向众人传道,成为主所拣选的器皿[注:指被主选中的人。——译者注]。同样,仁慈的救世主也把自己的手按到谢林的头上,时候一到,圣光就使他幡然醒悟。过去,有谁能凭借人的先见之明预言:有这么一个人,在本世纪初曾和他当年的朋友即声名狼藉的黑格尔一起为可鄙的世俗智慧奠定了基础,这种世俗智慧现在已经不是在黑暗中悄然来临,而是在光天化日之下用自己的箭伤害人们,——谁能预言,这个人有朝一日会背起自己的十字架跟随基督呢?但是事情正是这样。引导人心象引导水流一样的那个人,出于自己的仁慈,也拣选了他,只等适当的时刻,使他信从自己。现在那个人做到了这一点,启发了他,使他成为自己的一名反对不信教、不信神的战士。这已经不容置疑了;谢林亲自从讲台上向信徒们宣布了这一点:请来看啊,赞扬主对我的仁慈吧!是啊,以色列的守卫者没有睡觉,也没有打盹,上帝无视一切讥笑者,他还活着,还在为所有想看预兆和奇迹的人创造预兆和奇迹。他们这些不信神者吵吵嚷嚷,而且在心里说:没有上帝。但是住在天国的那个人在笑他们,主在嘲笑他们。自从世界存在时起他就战胜了他们,而且将永远战胜他们。他用有力的手抓牢权柄,到处为自己唤起人去颂扬自己的名。现在,他又出色地战胜了那些始终使他感到厌恶的哲学家,从中拣选一个最卓越、最有才干的,即他们的学说的真正奠基人,把他变成自己的仆人。因为从前谢林本人确实十分可悲地深深陷入了所谓的泛神论,即把世界和他自己奉若神明,这在谢林的早期著作中已经明如白昼了。只是他还没有正确理解万物的相互关系,没有认清这条道路通往何处。他应当感谢主,是主使他离开这条道路,指引他走上通往天国的小径,正因为这样,与信仰的一切敌人的意愿相反,主的威力在他身上最明显不过地表现出来了。现在他们已不能再说:你们的上帝在哪儿呀?他在做什么呀?他在哪儿游荡呀?他为什么不再创造奇迹了呢?现在他正在这里,他的手象闪电一般伸到他们这些人中间,使水变为火、黑变为白、不义的变为正义的。谁还能否认这是上帝的手指呢!
但是,这还不是全部。主召唤了谢林,这就又为我们准备好了对不信神者和渎神者的另一次胜利。他正好就拣选了谢林,因为谢林作为一个通晓这个世界上的智慧的人物去驳倒那些自命不凡、目空一切的哲学家是最适合的。因而,主出于他那无限的仁慈和爱,为他们开辟了一条可以再回到他身边的道路。还能向他要求更多的东西吗?对那些辱骂他的人,那些怒不可遏地反对他的存在的人,对他那些精神错乱、极端疯狂、冷酷无情的敌人,主没有把他们从地球上抹掉,没有把他们投入地狱的无底深渊,而是不断地伸出拯救的手,把他们从已经身陷其中的毁灭的深渊引向光明。是的,主的恩惠遍布于从日出到日落的整个天宇,他的仁慈是无穷无尽的。谁能够顶得住这种耐心和慈爱呢?但是他们的心已经在罪恶中变得如此冥顽不化和怙恶不悛,直到现在还推开那只想要拯救他们的手,——尘世的诱惑和他们自身的傲慢的恶魔竟使他们昏聩到了这种地步。他们为自己挖掘漏水的破井,拒绝基督血液中奔流的生命之泉。他们充耳不闻,拒绝来自上天的拯救;不合主心意的事反倒使他们高兴。
“他们的面色证明自己的不正。他们述说自己的罪恶,并不隐瞒,好象所多玛一样。他们有祸了,因为作恶自害。”(《以赛亚书》第3章第9节)
但是主仍然不停地召唤他们到自己身边来,这样,他们就没有任何辩解的理由了。他以谢林为例告诉他们,人的理性是何等脆弱和渺小。如果他们现在不归正,那只能是他们自己的罪过了,他们就不能再说不知道有福音了。
正因为主创造了如此伟大的事业,并且向整个基督教世界提出这样一个令人慰藉的预兆,即他离他们很近了,他不愿把他们遗弃在这个世界的苦难和竞争之中,所以每一个信徒应当关切地把这个喜讯告诉自己的基督教教友。但是,既然谢林现在是通过讲演[165]来阐述他信奉基督,那么,第一,只有少数人知道,第二,这是用极其费解的哲学术语来表达的,只有长期钻研世俗智慧的人能听懂,第三,有许多话是以哲学家为对象的,而另一些话是以信徒为对象的,纯朴的基督教徒就很难把这些话全部弄懂。因此,为了不在主的葡萄园里无所事事,本文作者认为,向一切既没有时间又没有兴趣对世俗智慧进行徒劳无益的研究,然而却很想知道著名的谢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的人,简单地讲清事情的本质,决不是多此一举。愿主赐福于这一创举,使它能为主的天国带来福祉。
但是,必须事先指出,谢林尽管对真正的基督教是有功劳的,仍然不能完全摆脱他原先的荒谬的智慧。他的某些观点还使人相信,他仍然不能彻底克服它的理性的傲慢,他仍然不大好意思在公众面前承认他满怀着喜悦和对基督的感激之情所完成的彻底转变。我们并不认为这种情况有多大的意义;能在他身上如此奇妙地显现仁慈的人,肯定也能把他身上的这个污点洗刷掉;开始做这件事情的人,肯定能把它做到底。但愿我们提到的这位为真理而战的勇士,当傲慢的恶魔战胜他、诱惑他的时候,能记住扎在自己身上的这根刺。愿他不再因自己原先的只是生育不信神的儿女的哲学而自鸣得意,愿他只以那位出于豁达大度的仁慈使他免于这次毁灭的人而感到自豪。
谢林在这里讲台上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直言不讳地抨击哲学,抽去它脚下的基石——理性。他从哲学自己的武库中取出一些令人极为信服的论据向哲学证明:自然的理性连—根草的存在也无法证明;它并不能用自己的全部论证、论据和推理来吸引人;它也决不会上升为神圣的东西,因为它的愚蠢使它永远留在尘世。我们虽然早就知道这一点,但是还没有对冥顽不化的哲学家们说得这样动听、这样明确。谢林在所谓否定哲学这个完整的包罗万象的体系中做到了这一点,他在这一体系中十分清楚地向他们说明,他们的理性只能认识可能的东西,却不能认识任何现实的东西,更不能认识上帝和基督教的秘密。他在世俗智慧的幻影这个不出成果的课题上付出的努力,为了天国的缘故,是应当受到重谢的。因为,只要这些哲学家还能吹嘘他们的理性,就无法对付他们。然而现在,即使从他们的观点来看也已经证实,他们的理性完全不能认识真实的东西,只能创造一些根本无权存在的空洞而荒诞的幻想,这时,就需要一副顽固不化、擅长犯罪的头脑来坚持异端邪说,而且很可能在上帝恩惠的帮助下谁都要弃绝恶行。这一点十分正确,而且应当不断重复说明,人的浑浑噩噩的理性是十分无能的,它不配得到他应当在上帝面前获得的赞美,因为不信教者的主要支柱就是确信他们的理性所告诉他们的是同上帝的话不一样的东西。但是,想借助被罪恶玷污和迷惑了的理性来认识一切罪恶之敌——上帝,甚至想把沉溺于这个世界的一切情欲、易受撒但种种诱惑的理性置于上帝之上,这是对至高无上者的亵渎;然而世俗贤哲也是这样做的,因为他们用自己这种卑劣的理性来批评上帝的话,摈弃他们所不喜欢的东西,不仅用邪恶的手触犯和玷污圣经的神圣,甚至否定上帝本身的存在,以便把自己奉若神明,取代上帝。这些必然的结果是这样引起的:理性,正如当年那个贱妇在法国革命的血腥日子里一样,登坐上帝的宝座,而且胆敢批评万能的尘世主宰的指令。这里需要的是对弊病的医治,不是治标,而是治本。难道要在旧衣服上打一块新补丁吗?怎么能把基督和彼列相提并论呢?如果想用自然的理性来理解救世主的死亡、复活和升天,这是不可能的,这是亵渎神灵。因此,应当和谢林一起大力开始行动,并把理性从基督教驱逐到异教那里去,因为那里是它应当去的地方,它在那里能起来反对上帝,能把已被我们摈弃的充满情欲的尘世看作是神圣的,能宽恕一切罪孽和恶习、酗酒和淫乱的可憎行为,犹如这些是美德和敬神,并且能把卡托的自杀、拉伊丝和阿斯帕西娅的不贞、布鲁土斯杀害亲属、马可·奥里略的斯多葛精神以及他对基督教徒的疯狂迫害当作人类的典范。这样,它就与基督教公然对抗,大家也就知道它是怎么回事了。但是,诱惑者的主要诡计就是悄悄地把理性引进基督教,后来它在那里生了许多可爱的私生子,那就是:佩拉吉阿斯教派、索齐努斯教派,[167]唯理论[106]和思辨的神学。
“上帝却拣选了世上愚拙的,叫有智慧的羞愧”(《哥林多前书》第1章第27节);因此,“属血气的人不领会上帝圣灵的事,反倒以为愚拙,因为这些事唯有属灵的人才能看透”(《哥林多前书》第2章第14节)。
谢林在纯理性科学即否定哲学中,不允许理性有任何自我吹嘘,而是大大贬低它,抑制它,使它意识到自己的弱点和罪过,并且在愿意忏悔时转向仁慈,因为只有仁慈可以使它变得神圣,受到启发,获得新生,从而能够认识上帝,他的这番努力,可真是基督徒式的努力。把理性钉在十字架上要比把肉体钉在十字架上更困难,因而也更重要。肉体毕竟服从于良心,而良心已经交给了异教徒,以便抑制他们的欲望,并且作为内心的法官去审判他们的罪孽;而理性则居于良心之上,甚至和良心相处得很好,只有基督教徒才有可能把信仰的软枷锁套在理性头上。这是圣书对我们的要求,任何异议和借口在这里都是没有意义的:要么让你的理性服从于信仰,要么转向左边,转向山羊[注:源出圣经《马太福音》第25章第32—34节:“万民都要聚集在他(上帝)面前。他要把他们分别出来,好象牧羊的分别绵羊、山羊一般;把绵羊安置在右边,山羊在左边。”第46节:“这些人(左边的)要往永刑里去。那些义人(右边的)要往永生里去。”把绵羊同山羊区别开来,指把有价值的同无价值的、把善同恶区别开来。——译者注](在这些自奉为神者中间最坏的人戏称自己是:左边),那你就适得其所!
谢林现在就是这样为自己扫清了一块墓地。当前重新被抬出来并且被当作新真理的那一切异教残余,即淫荡不贞的理性的一切畸形产物,已被消除了,这样,他的听众就能领会福音书的真谛了。这是一条正确的途径。异教徒之所以能被揭露,是由于他们在尘世的情欲;但是,我们的哲学家,至少在目前,却故作姿态,好象他们还想承认基督教的道德。因此,如果使徒们要求异教徒有一颗愿意悔罪的、忏悔的、破碎的和沉痛的心,那么,就应当要求当今这些傲慢的世俗贤哲在能够享受福音的恩惠之前,就得有愿意悔罪的受屈辱的和沉痛的理性。这样,谢林只有现在才能对他昔日的不信神的伙伴即名声不好的黑格尔,作出正确的判断。要知道,当这个黑格尔发现,他借助理性不能得到另一个凌驾于人之上的真正的上帝时,他是多么为理性而感到自豪,以致他干脆宣布理性为上帝。因此,谢林就公开宣称,他不想再同这个人以及他的学说发生什么关系了,而且以后根本就不提他了。
理性受了屈辱并且表示愿意接受拯救之后,它又能够提高声望和得到真理的精神的启发了。这是在实证哲学[142]中发生的。在实证哲学中,理性通过自由的即启蒙的思维,借助神的启示,才被准许得到基督教的恩赐。而现在,当上界开始对理性来说是可以理解的时候,理性就立即领悟了天国的历史中全部奇妙的联系;过去对它来说是不可理解的东西,现在是如此明白易懂,仿佛不能有另外的理解了。这是因为,只有受主启发过的眼睛才能成为真正的眼睛、能洞察一切的眼睛;而在被黑暗、尘世情欲主宰的地方,没有人能看见任何东西。谢林对恩惠的这种作用作出解释,他说,这种哲学仅仅为愿意理解它的人,为贤哲而存在,它在启示中找到对自己的确认。因此,对不信启示的人来说,哲学也就不存在。换言之,这本来就不是真正的哲学,但是,这一名称不过是为世俗贤哲选用的,因为圣书上写着:“你们要灵巧象蛇,驯良象鸽子”(《马太福音》第10章第16节);而在其他各方面,这是真正的、地地道道的基督教,这一点我们不久就可以明白。谢林恢复了善良的旧时代,当时理性为信仰所左右,世俗智慧象奴仆一样听命于神学,听命于上帝智慧,从而变为上帝智慧,因为“凡自高的,必降为卑;自卑的,必升为高”(《马太福音》第23章第12节)。
我们谈到的这位可敬的人,沿着这条启蒙的思维之路前进,立即就能达到整个基督教的真正的基本教义,即达到上帝的三位一体。不能要求敬神的读者也走这条路,因为他们本来就知道并且相信这条路只能通向真理;这只是对不信教的人说的,以便向他们指出,他们怎样才能达到真理,他们的理性应当清白和圣洁到什么程度才有可能认识和理解耶稣基督的拯救。因此,我们不打算谈那些对于信教的人在理解拯救时没有价值的东西。现在谢林仿效圣书,描述上帝如何从无创造了世界,描述人受到化为蛇的撒但的诱惑而丢掉了始初的品行,成为魔王的虏获物。这样,他就使整个世界脱离了上帝并把它奉献给撒但支配。从前被神的统一集合起来的全部力量,现在瓦解了,变成势不两立的敌对力量,致使撒但能够在世界上为所欲为。不过,可别让我们的神学家的哲学表达方式欺骗了我们。在我们这个不信神的时代,世俗贤哲已经不懂得由上帝亲自教化的简朴的圣书语言;在他们还没有重新成熟到懂得圣经之前,应当用他们易懂的方式教导他们。正如圣书中所说的:
“……父啊,天地的主,我感谢你,因为你将这些事向聪明通达的人就藏起来,向婴孩就显出来。”(《马太福音》第11章第25节)
因此,当谢林谈到“不守本位,离开自己住处的天使”(《犹大书》第6节)、谈到魔鬼和它那一群不信神的人时,使用了“宇宙潜在力”一词,它的意思也就是魔王。现在,上帝当然已不能再喜欢世界。他出于自己的公正,抛弃世界,而他在世界上行动是出于愤怒并且不是完全自愿的。但是永恒的慈悲者不能丢下世界不管;道——“万物是借着他造的;凡被造的,没有一样不是借着他造的”(《约翰福音》第1章第3节)——上帝的独生子,怀着无限的爱和仁慈留在不幸的、被抛弃的世界上。他的苦难是从始祖堕落开始,而不是从他在希律王时代的人化开始的,因为他是由于始祖堕落而被彻底逐出人类的,在人类中间他比圣父生活得更久。是啊,当他置身于愤怒的上帝和上帝想毁灭的这个堕落的世界之间,开始袒护世界的时候,他就脱离了圣父,因而在某种程度上成了同谋犯,而且在与圣父和解之前不能求得上帝的任何荣耀。而这一伟大的和解事业,以及同这个世界的魔王的斗争,他是在既非神又非人的状态中开始的,是在同圣父脱离而造成的苦难和悲痛的状态中开始的。《以赛亚书》第53章——它说的是现在的而不是未来的苦难——最清楚不过地表明,这种解释得到了圣书的证实。在犹太教和异教中都开始了这一伟大的斗争。《旧约》中以色列人的历史说明:上帝如何使犹太教屈从自己,而主带引自己的人民所走过的光辉道路则是基督教徒所熟悉的。那么在异教中又怎样呢?不正是魔鬼成了异教徒的上帝吗?我们打算尽可能清楚地回答这个问题而不偏离圣书的箴言。
当然,任何人都已听说,在异教徒当中,在西维拉占语集[168]中以及别的什么地方,有过关于基督的预言。因此,这里已经表明,异教徒并不象通常人们所想的那样,已经被上帝完全抛弃了,因为这些预言是关于上帝的起源。但是这还不是全部。慈悲为怀的上帝为什么会让他们就这样完全走上迷途、落入魔掌呢?要知道,正是他允许降雨既为善人也为恶人,允许太阳既照义人也照不义的人!是啊,如果异教徒完全没有上帝的庇护和指引而处在恶魔的控制下,那么,他们的罪岂不是比实际上的罪更大、更重吗?那时,所有的无耻贪欲和违反自然的情欲、肉体的和其他的罪孽:凶杀、通奸、腐化、盗窃、奸诈、不贞,不是会大声地向天国呼号,以致上帝不得不立即铲除它们吗?不仅如此,他们不是会相互残杀、彼此吞食吗?由此可见,上帝也应当怜悯异教徒并且从上天赐给他们一些光明,而这就在于,他们是逐渐地和不知不觉地经过偶像崇拜的各个阶段被引向对真正基督的崇拜,尽管他们并不知道他们的上帝和基督教徒的上帝是同一个上帝,也不知道现在在基督教中向他们显现的那个人就是隐藏在异教中的那个人。那些不承认这一点的人,从听到宣讲福音时起,就已经不再崇拜隐蔽的基督,因为他们迫害过显现的基督,但是他们的神现在已经是基督的敌人——魔鬼了。谢林的巨大功绩就在于他首先致力于探寻神意对异教徒的指引,从而给予基督对罪人的爱以新的赞扬。
犹太教徒自觉地,而异教徒由于不知道这一点则糊里糊涂地被引向对真正的上帝的认识之后,希腊世界骄傲的宫廷崩溃、罗马皇帝的铁腕开始威胁全世界,——这时,时机已经成熟了,于是上帝派出自己的儿子,使一切信他的人不至灭亡,反得永生。事情是这样发生的:当基督使异教屈从自己的时候,他是异教的上帝,但不是真正的上帝,因为没有圣父他成不了真正的上帝。因此,他从魔鬼那里夺取了世界,而且能够任意对待它;他能够自己控制它并且以上帝的形象独自统治它;但是他由于甘愿顺从而没有这样做,把它转交给圣父,从而抛弃上帝的形象,变成了人。
“他本有上帝的形象,不以自己与上帝同等为强夺的;反倒虚己,取了奴仆的形象,成为人的样式;既有人的样子,就自己卑微,存心顺服,以至于死,且死在十字架上。”(《腓立比书》第2章第6—8节)
圣书中还有许多地方可以说明和证实这一解释的正确性,因而无须有许多补充说明和丰富的学识就能非常确切地领悟一切。
基督的顺从之伟大就在于,救世主本来可以独立地统治整个世界并且脱离圣父,可是他不愿意这样做,他把从魔鬼那里夺来的世界奉献到圣父的脚下并且为了替众人赎罪而死。
我们在这里也可以看出基督受试探的故事是什么意思。如果说,服从圣父与否不取决于耶稣的自由选择,那么,魔鬼决不能试探他,因为魔鬼必定知道这终归是徒劳的。因此,上面援引的谢林的解释当然是正确的。
于是我们听说基督就是真正的上帝了,而现在我们这位权威人士却转向基督的第二个本性,即人的本性。他坚定不移地相信,基督的确是一个真正的人,而不象许多异教徒所认为的那样,仅仅是显象或者是降在一个已经存在的人身上的神灵。
当基督在上帝面前为世界辩护时,他也就为世界承担了责任,他离开上帝并且违抗上帝。因而,只要世界不重新与上帝和解,基督就不是上帝,而是处于中间状态,这种状态由于战胜了异教而成为上帝的形象,但本身还不是真正的神的状态。为了重新转入这种状态,基督应当把从魔鬼那里夺来的世界奉献给自己的圣父,应当放弃上帝的形象,顺从圣父,以便替世界承担罪责。他以成为一个妇女生育的人来表示这种顺从,并且一直顺从到死,直至死在十字架上。所有的洗刷和牺牲都不能使上帝和解,它们不过是不仅能除恶而且能使上帝息怒的唯一的伟大牺牲的前奏而已。只有通过最伟大、最自愿和最恭顺的服从才能使上帝和解,能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圣子,而不是因良心的恐惧和痛苦、因上帝的震怒而被迫服从的人。现在基督可以在上帝面前代表百姓了,因为他通过人们不自觉地对他的崇拜而成了他们的主,成了他们的保护人。就这样,为了真正替人承担惩罚,他变成了人;变成人这个决定是神意的奇迹。所以,最初在上帝身边,甚至自己就是上帝,而在始祖堕落之后具有“上帝形象”者,现在作为人在伯利恒降生了,也就是说马利亚不是借助男人而是借助圣灵的力量生育了人。
谁敢期望,一个哲学家,而且还是新渎神派的创始人,会在1842年发生如此可喜的转变,会这样兴致勃勃地宣讲基督教的基本教义呢?基督是马利亚没有借助男人的力量所生,这一点总是首先引起人们的怀疑,从来都遭到半基督教徒的否定,但仍然是基督教徒信仰的基石,而谢林也把它作为自己的坚定信念说出来,则是当代十分可喜的预兆之一,因而,这位敢作敢为的蒙受天恩的君子有权接受每一个信徒的感谢。但是,这里有谁不知道在这神妙的光辉的天命中有主的干预呢?有谁看不出主在这里向自己的教会示意,表明他没有抛弃教会而是日夜想着它呢?
关于主的死,谢林也使用了同样是真正基督教的和有教益的说法。主的死,从创世时起就由监护人会议决定了,是神意所要求的牺牲。上帝对撒但也是公正的,他完全认为他有权让自己的亲生儿子去死,从而使一切信他的人不至灭亡,反得永生,这就使得魔鬼没有丝毫理由说,他所以被不公正地推翻只不过因为上帝的力量大一些。主本身的伟大和荣誉,不容许有半点类似的责难。因此,基督必须成为一个人,替上帝所抛弃的人承担罪责并且死在十字架上,用一人之死换取众人之生。因此,主出于自己的恩惠和仁慈,应当为我们而牺牲自己,在圣父前为罪人承担责任,赎我们的罪,使我们又能来到恩惠的宝座之前。虽然其他的人也毫无例外地注定要死,但是没有人象主那样死,象耶稣基督那样为赎罪而死。因此,这一信仰的光轮,即用基督的血涤罪,又被奇迹般地从古龙(它现在体现为世俗智慧和令人厌恶的时代精神)的爪牙中拯救出来,主也就再次重申他那可贵的诺言:地狱的门不会制服他的教会。接下去谢林出色地谈论基督,他说:这种死是极其伟大的奇迹,如果我们不知道确有其事,我们简直不敢相信。他死的时候,全人类的代表都在场;有犹太教徒和异教徒,他们代表了全人类的两个方面。基督通过他在异教中同撒但作斗争而变为异教的原则,异教的原则应当是按异教之死去死,即死在十字架上。被神臂钉死在十字架上仅仅解除了基督在异教徒当中所处的长期激化状态,即结束了主的超神状态,而通过死他又重新和上帝结成一体,正如圣书所说:
“因受欺压和审判,他被夺去。至于他同世的人,谁想到他之受鞭打,从活人之地被剪除,是因我百姓的罪过呢?”(《以赛亚书》第53章第8节)
但是当谈到主的复活时,谢林说:复活证明,基督采取人的形象不是为了装样子,而是真心诚意地并且永远地成为人,而且还证明,上帝重新让人的形象和人的本质蒙受恩惠,就是说,不仅让基督身上所体现的人类,而且还让只有基督才能代表的全人类也蒙受恩惠。其实,使上帝如此不满以致不得不抛弃人类,并不是单个人的罪恶造成的,最糟糕的倒是全人类整个有罪的即受邪恶支配的状况,所以说,一个人早在他犯罪之前已经使上帝不满了,因此,在上帝面前,作为一个人仿佛就等于犯罪。这样,在基督死以前,世界上找不到任何使上帝满意的善良愿望,找不到任何善良的、在上帝看来是正义的行为,从而现在只有信徒才能做好事,才能有善良的愿望。但是由于主的复活,人的状况在上帝面前又被宣告是无罪的,而且上帝承认它的罪恶已经洗清,由此可见,宣告无罪是通过复活才实现的。于是基督升天了,现在,他作为一个真正的人和真正的上帝坐在圣父的右边,他在圣父面前代表人类。
其次,对我们来说,复活是我们自身灵魂不死和肉体复活的证明。谢林也承认这一点并且作了补充。他说,如果这个生命里是肉体主宰灵魂,那么,随之而来的应当是一个灵魂战胜肉体的第二生命,而且最终必须是两个方面的平衡。这一点完全符合圣书的教义,因为在复活和末日审判以后,在肉体改变形象以后,最后的状况不是别的什么东西,而恰恰是谢林所说的灵魂和肉体之间的平衡。关于那些由于不信神、冷酷无情和犯罪而死去的不知悔改者和被判罪者的状况,谢林也作了某种推测。他认为第二次永久的死是永久的垂死,决不会是真正地死去。当然,可以不去思索这些,而让主决定怎样惩罚和折磨那些蔑视他、咒骂他的人。
最后,可敬的谢林拿出下列有关我们的主和救世主耶稣基督复活的宝贵论据:这一复活是从内部的历史射向外部的历史的一道闪电。对于否认这些事实的人来说,天国的历史始终只是一系列外界的偶然事件,没有任何神的内容,没有超验(超越理性)的东西,而超验的东西才正是真正的历史。除此而外,历史不过是外在的回忆的事情,而决不是一些事件的真正的、完全的知识。——这是美妙的和基督教的词语。相反,世俗贤哲关于历史和类意识发展中的上帝问题的胡言乱语,是令人厌恶的废话和渎神言论。因为,如果这些把青年引入歧途的高傲的诱惑者,看到在全人类的罪恶和恶行的历史中有自己的上帝存在,那么,上帝岂能在这些罪恶之外存身。这些好讥讽的人不愿意搞清楚,整个世界史是形形色色的不义、恶行、凶杀、通奸、淫荡、盗窃、渎神、亵圣、暴怒和酗酒的历史,如果到处都见不到上帝那只同罪恶斗争并防止罪恶产生的拯救之手,这些罪行本身必定会而且会连同整个世界一起堕入地狱。这个可耻的罪恶之地就是他们的天堂、他们的全部不朽之处,这是他们自己公开说的。这就是把上帝的全部作用从历史中排除以后的可喜结果。上帝为自己复仇的方法是,向他们掩盖自己真正的本质,让他们为自己创造一个比木头和麦秆做的哑巴偶像还渺小的神,这个神不过是空幻的幽灵,即所谓世界精神和历史精神。我们已经看到这种历史观点所产生的结果,而制造这种观点的祸首就是在所有善良的基督教徒当中名声很坏的黑格尔。因此,让我们把象谢林这样的神人所描绘的历史景象同它作一番比较吧。
谢林说,经常在主身边并被主指定为使徒的十二个人当中,主特别加惠于彼得、雅各和约翰这三个人,每次给予他们的优待都和给予其他使徒的不同。雅各很早就为基督而被杀害,大约与此同时,保罗归正了,如果我们用保罗代替雅各,作为雅各的继承人,那么,这三个使徒就是整个基督教会的榜样。彼得、保罗和约翰是基督教会三个不同发展时期的主宰者,正如《旧约》中的摩西、以利亚和施洗约翰是三个时期的三个代表人物一样。摩西是立法者,主通过他奠定了基业;以利亚是个虎虎有生气的人,他使迟钝的放弃父辈信仰的百姓重新富有生气和干劲充沛;施洗约翰是完成者,他实现了从《旧约》到《新约》的过渡。同样,对于新约教会来说,彼得就是摩西,就是奠基者,他使当时的犹太教的特点在基督教会中表现出来;保罗就是有干劲的、虎虎有生气的以利亚,他不让信徒冷漠、沉睡,他代表异教的本质、文化水平、博学以及世俗智慧——只要世俗智慧是从属于信仰的;而约翰也还会是一个能指明未来的完成者,因为他把完成的事业交给主所爱的人。因此,正是约翰在生前就指明了未来,写成了《启示录》。使徒彼得的教会是现在的天主教会,它那仪式隆重的礼拜,正如它那劝善的教义一样,是与犹太教的法规相适应的。主说:“你是彼得,我要把我的教会建造在这磐石上,阴间的权柄,不能胜过他。”[注:圣经《新约·马太福音》第16章第18节。——编者注]不可否认,主的这段话是指彼得创建的教会。如同他三次不认主一样,可以说,罗马教会也是三次不认主。第一次是它开始图谋世俗权力的时候;第二次是它为自己的目的而利用世俗权力的时候;最后一次是它成了世俗权力用来实现其目的的工具的时候。第二个教会即使徒保罗的教会是现在的新教教会。在新教教会中占统治地位的是博学和一切虔诚的智慧,也就是从异教归顺的基督教徒的本质;而且,在新教教会中,没有那种不动摇的、稳定的、天主教会所固有的原则,取而代之的是分裂为许多教派的福音教会那种具有刺激性的派系生活。谁知道这些异教的基督教徒的想法和意图归根到底是否同犹太教的基督教徒的想法和意图一样有益于天国呢!
不过,这两个派系没有一个是主的真正的最后的教会。主的真正的最后的教会只能是这样的:它从奠基的彼得开始,经过保罗,上升到约翰,从而为末日作准备。最后的教会是爱的教会,正如约翰是爱的使者一样;教会在爱中臻于完成,在这期间将出现预言中所说的末日前的大叛教,接着就是末日审判。人们给所有的使徒都创建了许多教会,但是相形之下为纪念圣约翰而创建的教会就很少了。如果我必须创建教会,我一定把这个教会献给他;不过有朝一日要为三个使徒全体创建一个教会,而这个教会将是最后的真正的基督教三圣殿。
这就是第一个真正的基督教哲学家结束他的讲演时所说的话,因此,我们似乎就顺着他的思路追随下去了。本文作者认为,他已经充分说明,主为自己的教会把这位可尊敬的人造就成一个什么样的拣选的器皿。他就是这样一个人:要把从事各种事业的现今的异教徒——诸如世俗的人、“青年德意志”[5]、哲学家和另一些不论怎样称呼都可以的人——驱逐出去。事实上,当你步入谢林讲课的大厅,听到这些人嘲弄和挖苦这个从世俗贤哲中拣选出来的人物的时候,不由得想起使徒保罗在雅典讲道的情景。现在发生的事情仿佛是历史的重演,如《使徒行传》第17章第16节和以下几节就说道:
“保罗在雅典等候他们的时候,看见满城都是偶像,就心里着急。于是在会堂里,与犹太人和虔敬的人以及每日在市上所遇见的人辩论。还有伊壁鸠鲁派和斯多葛派的哲学家与他争论。有的说,这胡言乱语的人要说什么。有的说,他似乎是传说外邦鬼神的。这是因为保罗传讲耶稣与复活的道。”
当然,谢林在柏林这里看到这座如此崇拜偶像的城市,也会大发脾气。因为,还有什么地方比这里更崇拜偶像和尘世的东西,更崇拜财神和这个世界的荣誉,更崇拜自身宝贵的“我”?还有什么地方更蔑视真正的上帝?还有什么地方的世俗生活比这里更豪华奢侈、好虚荣讲排场、文过饰非和掩盖罪恶?当你们的学者、你们那些才疏学浅不信基督的作家们动辄把你们的城市同雅典相比的时候,不是想讨好你们吗?啊!他们对你们吐露了多么痛苦的真理!不错,这就是充满异教的自豪的文化和文明的雅典,这种文化和文明使你们眼花缭乱,以致看不清福音书的简单真理;这就是充满豪华、欺诈和尘世富丽堂皇的雅典,人习惯于愉快舒适的生活,躺在柔软的床上伸懒腰打哈欠,认为十字架的说法太无聊,忏悔的仪式太讨厌;这就是耽于酒色、纵情于狂欢和肉欲之中的雅典,良心的巨大呼声被压倒了,内心的不安和痛苦为豪华的外表掩盖了!不错,雅典有的是目空一切的世俗贤哲,他们为了存在和非存在以及其他无谓的东西绞尽脑汁,并且早就同上帝和世界断绝了关系,可是,他们却讥笑关于恭顺和关于精神贫困的说法,就象讥笑昔日的狂妄和怪诞一样。雅典拥有许多博学的学者,他们能记住鞭毛虫的所有种类和罗马法的全部条款,却因而忘记了灵魂的极乐这一永恒的拯救!谢林在这里也会很生气,就象保罗当时来到这样的城市一样。当他来到时,世俗贤哲就象昔日雅典的伊壁鸠鲁派和斯多葛派那样说:这胡言乱语的人要说什么?他还没有开口,他们就说他的坏话了;他还没有来到他们的城市,他们就辱骂他了。但是我们看看,圣书又是怎样对我们讲的:
“他们就把他带到阿雷奥帕格说,你所讲的这新道,我们也可以知道吗?因为你有些奇怪的事传到我们耳中,我们愿意知道这些事是什么意思。雅典人和住在那里的客人都不顾别的事,只将新闻说说听听。”[注:圣经《新约·使徒行传》第17章第19—21节。——编者注]
难道这不是活灵活现的柏林人?他们不也是只顾听听看看有什么新闻么?就到你们的咖啡馆和糕点铺去随便看看吧,新雅典人是怎样忙于看报纸,而圣经却搁在家里,积满灰尘,无人翻阅。听听他们见面时的相互寒暄吧:“有什么新闻吗?”“没什么新闻吗?”如此而已。他们总是需要新闻,需要前所未闻的消息,否则,虽然有文明、过着阔绰的享乐生活,仍然感到极端无聊。他们认为谁是可爱的、有趣的和值得注意的人呢?是那些领受圣灵启示最多的人吗?不是,是一贯谈新闻谈得最多的人。他们最关心的是什么呢?是某一个真正的罪人归正了,连天使也为之高兴吗?不是,是从柏林向《莱比锡总汇报》报道的夜半丑闻!但是,最恶劣的,对新闻最着迷的是一伙恶毒的政客和饶舌者。这些伪君子十分无礼地干预国事,不让国王自行裁夺,他们根本不关心拯救自己的不变的灵魂;他们想拔出政府眼中的刺,却不想注意自己不信神的、对基督之爱视而不见的眼中还有梁木。这些人特别象昔日的雅典人,也是整天在市场上转来转去,想方设法打听各种新闻,而把古老的真理束之高阁。他们从谢林那里就是想听到一些新闻,而当谢林给他们的只是陈旧的福音时,他们又是那样嗤之以鼻!至于并不是总想打听新闻,而只想从谢林那里听到古老的真理即关于通过耶稣基督赎罪的论述,这样的人在他们中间简直太少了!
因此,保罗当年的遭遇,现在又都在谢林身上发生了。他们面带批判的神情听他讲道,不时傲慢地笑笑,摇摇头,意味深长地交换一下眼色,然后向谢林投去怜悯的眼光;“众人听见从死里复活的话,就有讥诮他的”。(《使徒行传》第17章第32节)只有几个人追随他,因为现在的情况也象在雅典一样:从死里复活使他们特别激动。多数人是那样诚实,无论讲什么样的永生都不要听;少数人承认极不可信的、不确定的、含糊不清的灵魂不死,但是认为肉体总是要腐烂的。他们一致嘲笑真正的、确定的和不加掩饰的肉体复活,认为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仿佛圣书上没有这样的话:上帝无所不能。
可是,如果我们回过来看看向信教的读者所叙述的——正如通过彼得、保罗和约翰三个使徒象征性地向我们展现的——基督教会的历史,那么我们还有一点意见要谈一下。可见,如果我们象某些人现在还在做的那样,想通过同我们的教会对比的办法藐视和贬低天主教会,那么,这是极不公正的、有罪的,是违背上帝本身的规定的。因为天主教会也正如新教教会一样,是上帝预先规定创建的,我们还可以从它那里学到一些东西。天主教会中仍然保存着古老的使徒教规,而这些教规在我们这里已经完全消失了。我们从圣书中知道,使徒和教会不准许一切不信教者、信邪说者和罪人同圣灵接触,因为他们是教会罪恶的诱因。保罗不是就这样说过(《哥林多前书》第5章第3—5节):
“我身子虽不在你们那里,心却在你们那里,好象我亲自与你们同在,已经判断了行这事的人,就是你们聚会的时候,我的心也同在,奉我们主耶稣的名,并用我们主耶稣的权能,要把这样的人交给撒但,败坏他的肉体,使他的灵魂在主耶稣的日子可以得救。”
基督对彼得不是就这样说过:
“我要把天国的钥匙给你。凡你在地上所捆绑的,在天上也要捆绑。凡在地上所释放的,在天上也要释放。”(《马太福音》第16章第19节)
他在复活以后对自己的全体门徒不是就这样说过:
“你们赦免谁的罪,谁的罪就赦免了。你们留下谁的罪,谁的罪就留下了。”(《约翰福音》第20章第23节)
圣书中这些地方所涉及的是严厉的教规,这个教规盛行于使徒教会,而且在天主教徒中也奉行。如果使徒教会是我们的楷模,圣书是我们的指南,那么我们也应当努力使上述古老的规定重新发挥效力。而且,当凶恶的敌人目前正疯狂地迫害和攻击主的教会的时候,我们所要关心的,当然就不仅是从内部以信仰和希望武装起来,而且还要从外部通过团结信徒和驱逐假先知武装起来。不能让狼钻入羊群,而不把它赶出去。其次,对天主教神父的独身也不应当完全否定。《马太福音》第19章第10—12节中说:
“门徒对耶稣说,人和妻子既是这样,倒不如不娶。耶稣说,这话不是人都能领受的。唯独赐给谁,谁才能领受。因为有生来是阉人,也有被人阉的,并有为天国的缘故自阉的。这话谁能领受,就可以领受。”
接着《哥林多前书》第7章从头到尾都讲到独身比结婚好,我只从中援引几个地方。
第1、2节:“男不近女倒好,但要免淫乱的事,男子当各有自己的妻子,女子也当各有自己的丈夫。”
第8节:“我对着没有嫁娶的和寡妇说,若他们常象我就好。”
第27节:“你没有妻子缠着呢,就不要求妻子。”
第32、33节:“没有娶妻的,是为主的事挂虑,想怎样叫主喜悦。娶了妻的,是为世上的事挂虑,想怎样叫妻子喜悦。”
第38节和以下几节:“这样看来,叫自己的女儿出嫁是好。不叫她出嫁更是好。丈夫活着的时候,妻子是被约束的。丈夫若死了,妻子就可以自由,随意再嫁。只是要嫁这在主里面的人。然而按我的意见,若常守节更有福气。我也想自己是被上帝的灵感动了。”
这些箴言的确是十分清楚的,但是难以理解的是,既然有这样的规定,独身在新教徒中怎么会有这样坏的名声。总之,我们看到,天主教会在某些方面比我们更接近圣书,我们没有任何根据蔑视天主教会。相反,天主教会中我们那些信教和敬神的兄弟,比放弃信仰不再作基督教徒的新教徒更接近我们。因此,现在是我们联合天主教徒反对威胁着整个基督教的共同敌人,着手筹备约翰的教会的时候了。现在并不是争论不同宗教信仰的区别的时候,——我们应当把这个问题交给主来解决;三百年来我们人类未能得出明确的答案,现在我们应当清醒,应当祈祷并时刻准备
“用真理当作带子束腰,用公义当作护心镜遮胸。又用平安的福音当作预备走路的鞋穿在脚上。此外,又拿着信仰当作藤牌,可以灭尽那恶者的一切火箭。并戴上救恩的头盔,拿着圣灵的宝剑,而这就是上帝的道。”(《以弗所书》第6章第14—17节)因为不祥的时刻来到了,“仇敌魔鬼,如同吼叫的狮子,遍地游行,寻找可吞吃的人。”(《彼得前书》第5章第8节)[169]
如果作者能在许多笃诚的和领受启示的人都可以讲话的地方谦逊地表示意见,那么,他会认为,约翰的教会及其末日快来临了。有谁能按主的意思观察近年来的各种事件,而觉察不到许多大事正在临近、主的手正驾驭着这些与帝国和国家有关的事件的进程呢?自从可怕的法国革命以来,一个崭新的魔鬼就进入很大一部分人的心中,不信神这一思想如此无耻地、目空一切地抬起自己骄傲的脑袋,以致使人不能不想到圣书的预言现在要实现了。可是让我们再看看圣书中讲到末日时是怎样谈论这一思想的。《马太福音》第24章第11—14节,主耶稣说:
“且有好些假先知起来,迷惑多人。只因不法的事增多,许多人的爱心,才渐渐冷淡了。唯有忍耐到底的,必然得救。这天国的福音,要传遍天下,对万民作见证,然后末期才来到。”以及第24节:“因为假基督,假先知将要起来,显大神迹,大奇事,倘若能行,连选民也就迷惑了。”《帖撒罗尼迦后书》第2章第3节和以下几节,保罗说:“并有那大罪人,就是沉沦之子,显露出来,他是抵挡主,高抬自己,超过一切称为神的和一切受人敬拜的……是照撒但的运动,行各样的异能神迹和一切虚假的奇事,并且在那沉沦的人身上,行各样出于不义的诡诈。因他们不领受爱真理的心,使他们得救。故此,上帝就给他们一个生发错误的心,叫他们信从虚谎。使一切不信真理,倒喜爱不义的人,都被定罪。”以及《提摩太前书》第4章第1节:“圣灵明说,到末日,必有人离弃真道,听从那引诱人的邪灵和鬼魔的道理。”
这不是证明主和保罗仿佛亲眼看到我们时代的活生生的情景么?背离天国的事情越来越普遍,不信神和亵渎神灵的现象越来越无耻,正如彼得所说(《彼得后书》第3章第3节):
“该知道在末世必有出于自己的私欲而露面的好讥诮的人。”
上帝的一切敌人如今联合起来,用各种各样的武器进攻信徒;那些冷漠的人沉湎于这个世界的玩乐,一听说十字架就感到极其厌烦,他们在良心的驱使下正同持无神论的世俗贤哲联合起来,想借用他们的学说来减轻良心的谴责;另一方面,这些持无神论的世俗贤哲公然否认肉眼看不见的一切,否认上帝以及死后的任何存在。这样一来,他们当然就把这个世界以及尘世的肉体享受、饕餮、狂饮和淫荡置于一切之上了。这些人是最坏的异教徒,他们变得冷酷无情并且自己把自己弄到顽固地否认福音的地步,关于这些人,主说,所多玛和蛾摩拉的居民在末日审判时也会比他们好受些。这已经不是对主的无动于衷和冷漠无情了,不,这是公然的明显的敌视。我们现在没有各种教派和派系,我们只有两派:基督教徒和基督的敌人。但是,凡有眼睛能观看的人都要看,而不要使他们受迷惑,因为现在不是睡大觉和制造借口的时候;当时代的征兆如此明显地表露出来时,应当注意这些征兆并且探求预言的含义,因为这些预言不是凭空赐给我们的。我们看见我们中间的假预言者,
“又赐给他说夸大亵渎话的口。兽就开口向上帝说亵渎的话,亵渎上帝的名和他的帐幕,以及那些住在天上的。又任凭他与圣徒争战〈得到的几乎就是这种印象〉,并且得胜。”(《启示录》第13章第5—7节)
他们不再有任何羞耻、腼腆和虔敬了。同这些诱惑者的令人厌恶的一本正经和蓄意诽谤相比,某个伏尔泰的可憎的讥诮只不过是儿戏罢了。他们周游德国,想悄悄地潜入各地,在市场上宣讲撒但的教义,把魔鬼的大旗从一个城市带到另一个城市,引诱可怜的青年,把他们推入地狱和死亡的无底深渊。诱惑空前地加强了,如果没有特别的用意,主是不可能容忍这种现象的。下面一句箴言也应当适用于我们:
“伪君子!你们知道分辨天上的气色,倒不能分辨这时候的神迹?”(《马太福音》第16章第3节)
不,我们应当睁开眼睛环顾四周;时间是严酷的,应当清醒,应当祈祷,以免我们被诱惑,以免主象夜间的贼一样到来时,我们正在睡大觉。许多灾祸和诱惑在等待我们,但是主决不会抛弃我们,因为他在《启示录》第3章第5节中说道:
“凡得胜的,必这样穿白衣。我也必不从生命册上涂抹他的名,且要在我父面前和我父众使者面前,认他的名。”以及第11节:“我必快来,你要持守你所有的,免得人夺去你的冠冕!”
阿门。
弗·恩格斯写于1842年初
1842年以单行本形式在柏林出版,未指明作者
原文是德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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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5]恩格斯指的是“青年德意志”(青年德意志派)——十九世纪三十年代产生于德国的一个文学团体,它受海涅和白尔尼的影响。“青年德意志”的作家(谷兹科夫、文巴尔克和蒙特等)在他们的文艺和政论作品中反映出小资产阶级的反抗情绪,他们起来捍卫信仰自由和出版自由。青年德意志派的观点的特点是思想上不成熟和政治上不坚定。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很快就堕落成庸俗的资产阶级自由派。——第9、20、25、35、78、286、312、444、456、488、496、509、515页。
[106]神学中的唯理论是一个假定的和矛盾百出的概念,它反映出不同时期的某些神学集团都妄图证明借助理性来认识“神的启示真理”的可能性。十八世纪至十九世纪,唯理论倾向在基督教神学中有很大的影响。——第131、178、275页。
[142]指“实证哲学”(“Der positiven Philosophie”,positive也有肯定之意),这是哲学中的宗教神秘主义的流派(克·海·魏瑟、伊·海·费希特、A.君特、弗·巴德尔以及后期的谢林),它从右的方面对黑格尔哲学进行批判。“实证哲学家”企图使哲学从属于宗教,反对理性认识,并且认为神的启示是“实证”知识的唯一源泉。他们把凡是宣布理性认识为其源泉的哲学,都叫作“否定”哲学(Der“negativen”Philosophie)。——第180、200、209、276页。
[165]谢林的大部分讲演,包括他关于启示哲学和神话哲学的讲演,是在他死后于1856—1861年在斯图加特出版的谢林著作全集中发表的。——第263、272页。
[167]佩拉吉阿斯教派(因克尔特的牧师佩拉吉阿斯而得名)是基督教内反对占统治地位的教会的一支流派,五世纪初盛行于地中海区域各国。佩拉吉阿斯教派鼓吹人的意志自由。
索齐努斯教派(因意大利神学家福斯图斯·索齐努斯而得名)是一种宗教流派,十六世纪末至十七世纪初盛行于波兰,以后又盛行于欧洲其他几个国家。索齐努斯教派对正统教会的教义持批判态度,它同佩拉吉阿斯教派一样,鼓吹人的意志自由。——第275页。
[168]西维拉占语集——据称是传说中的“女预言家”西维拉写的谶言集,古罗马每逢国家遇到危险时就用它作为正式的占卜资料。罗马帝国时期还出现犹太教和基督教的西维拉占语集。——第278页。
[169]恩格斯引用圣经上这两段话时略加修改。——第291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