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新华社工作的讲话（1956年6月28日）

对新华社工作的讲话

（1956年6月28日）

关于学习塔斯社

　　毛主席说，对苏联和人民民主国家的经验要有批判地接受，不能无条件地接受。不分好坏，不看条件，一律接受，一律学习，一律照办，就是教条主义，就是盲从，就是迷信。

　　人家的东西，有的能照办，有的不能照办。不要把人家错误的东西搬过来。在我们同志中间要破除迷信，过事要有分析，要有批判，不要迷信，不要盲从。要有思考，要有创造性，要有独立性，才可以把事情办好。

　　我们要去掉依赖性，增加独立性。依赖塔斯社是不好的。我们要建立自己的通讯事业，要把新华社办得比塔斯社好。无产阶级专政的历史只有这么久，无产阶级办世界性通讯社的历史也只有这么久，现在只有这样多的经验。我们要创造一些经验，做出好的榜样。

　　要学习塔斯社，同时也要学习资产阶级通讯社。马克思曾经说过，对资产阶级的工厂要接收下来，对资产阶级的政治经验也要接收下来。

　　我们的新闻报道，学塔斯社的新闻格式，死板得很，毫不活泼。比如，往年报道天安门游行，只是官样文章，公报式新闻。公报，就是官僚主义形式。不顾时间、地点、条件，不顾读者的思想情绪，我只管发出去，你看也好，你不看也好,这是党八股，照格式写文章。这样的文章，小学生也可以写。我们不能学这种党八股。

　　外国记者强调他们的新闻报道是客观的，真实的，公正的报道，客观的、真实的、公正的报道，是他们的口号。我们如果不敢强调客观的、真实的报道，只强调立场。那末，我们的报道就有主观主义，有片面性。如果这样做，就是下决心要片面性。新华社的报道，如果有了片面性，就会丧失一切，对自己不利，对人民不利，就不能成为世界性通讯社。

关于国际新闻报道

　　对于美联社、路透社等外国通讯社的消息，我们应该有选择地登一些。有些报纸刊登国际新闻只登说我们好的，骂我们的或者说一句美国好的都被删去，这种做法是不好的。比如说，美国政府首脑人物骂了我们，这个新闻在我们的报纸上是否可以登？我看可以登。他在骂我们，是一种真实的情况，是客观事实，骂得岂有此理，我们的报纸登一些，让人民知道有人在骂我们，帝国主义在造谣，引起人民反感。这样的新闻，虽然占我国人口总数的百分之几的反革命分子看了会高兴，但是全国90，6以上的人民已经有相当高的政治水平，是可以看出是非来的。，周恩来总理骂了美国，有的美国资产阶级报纸就刊登出来。为什么资产阶级报纸敢于把我们骂他们的东西登在报纸上，而我们的报纸却不敢发表人家骂我们的东西呢？这是我们的弱点，不是我们的优点。我们的新闻报道，为什么不反映真实情况呢？我们应该让人民知道世界真实情况，让人民知道今天世界上有几派人，有骂我们的人。我们驻在外国的记者，例如驻在伦敦，新德里等地的记者，要把那里人家说我们好的和骂我们的东西都加以报道。当然，在我们的报纸上不能把人家骂我们的东西全部照登出来。

　　现在我们的国际新闻报道只有一面；骂美国的，说我们好的。这种片面性的报道，会造成假象，培养主观主义。

　　要学习资产阶级通讯社记者的报道技巧。他们善于运用客观的手法、巧妙的笔调，既报道了事实，又挖苦了我们，他们的立场站得很稳。人们从他们的新闻报道中能够看到一些真实的情况。

　　你们要把这个问题作为国际新闻报道中的一个原则问题提出来，写个报告向中央请示，请中央批准，免得你们报道了，人家说你们丧失立场。这样重要的问题存在很久了，你们没有及时向中央报告请示是不对的。

　　新华社要成为世界性通讯社，新华社的新闻就必须是客观的、真实的、公正的、全面的，同时必须是有立场的。和其他通讯社相比，尽管观点不一样，但是新闻报道是客观的、真实的、公正的、全面的，这就能在世界上建立威信。

　　毛主席说过，新闻报道一定要老老实实，不能夸大，也不能缩小。前线部队在战斗中缴获了一百枝枪，不能说成缴了一百零一枝，也不能说成缴了九十九枝。国际新闻也应该如此。只有这样，新华社的新闻报道，才能使人相信，才能树立威信，新华社才能成为权威的世界性通讯社。

　　但是，有时候对报道某种情况很困难。例如，苏共第二十次代表大会的反应，我们始终不发一条消息，遇到这样的问题，要马上考虑，向中央请示。但是，这应当是例外的情况，这样的问题多少年也很难遇到一次。

关于国内新闻报道

　　对工作中的缺点，要有分析，弄清楚什么事情可以报道，什么事情不可以报道，不能不加分析地对任何问题都一概报道。

　　我们的新闻报道，要考虑利害，要有利于人民，有利于党，有利于当前的斗争。首先要考虑到敌我斗争。现在，我们正在同敌人斗争，帝国主义和反革命分子是要利用我们的缺点和错误的。我们的新闻报道，不要有利于敌人，而要有利于我。其次，要分清是非。我们的新闻报道，不要支持错误的意见，不要把错误的东西说成是正确的东西。例如，一九五五年毛主席在他的《关于农业合作化问题》的报告中说某些同志是“小脚女人”，如果当时大量报道农业生产合作社不巩固的新闻，就实际上帮助了“小脚女人”，支持了错误的路线。当时，农业生产合作社有的确实办得不好，但是多数合作社是增加了生产，多数贫农和下中农赞成办合作社。我们当时应该报道农民积极办社的典型例子，如果那时能把三户贫农办好社的事情报道出来，那么，这样的报道就对中央有帮助，对全党有帮助，这就比中央农村工作部高明。例如，在一九五五年春天，人人谈食粮统销问题，有争论，有是非问题，有阶级斗争，反革命分子也在其中兴风作浪。当时，如果大量报道粮食统销工作中的毛病，说许多人粮食不够吃，买不到粮食，那么，新华社就会丧失立场。如果你们深入调查一下实际情况，报道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粮食够吃，只有百分之几的人不够吃，这样的报道就帮助了党的斗争，就是有立场。

　　当错误从地平线上刚刚冒头的时候，如果不加以揭露和制止，是对人民不利的，应该及时地在新闻报道中提出来，要人民注意。……。

　　对某些问题要及时报道，一定要问题解决了才报道，是不好的。例如，在北京各高等学校能不能搞先进集体，我们可以作为一个问题提出来，不要等待做出结论才报道。报纸上应该有很多问题，对没有做出结论的问题应该有议论，应该有几种不同的意见。这个地方就是“百家争鸣”。这样，才能把报纸办得活泼些。

　　现在的新闻报道有偏向——只讲好的，有片面性。应该好的要讲，不好的也要讲。讲坏的，不是什么都讲；什么都讲，是客观主义，是有闻必录；而是经过思考，经过观察，有自己的见解；要做到对当前的斗争有利，不被敌人和反动派利用。

　　有些事情记者看不清楚，因此规定稿件要经过本部门负责人同意。这条规定不一定妥善，有些报道不一定要本部门负责人同意。

　　报道工作中的缺点和错误，要对党对当前斗争有利，如果不利，你们要作自我检讨，你们要走在前面，不要怕犯错误；犯点错误不要紧，错了改正，不要不改。在大潮流中（比如在1956年春天人人谈食粮统销），很容易犯错误，这正是考验记者的时候，看你们记者怎样报道。

　　对事情要有分析，这就不容易，但是必须这样做。……

　　在新闻报道中。应该把记者姓名写在前面，这不是个人崇拜。应该让记者出名，要他对报道负责；如果犯了错误，他也要作检讨。应该要求记者认真考察实际情况，如果他能看到新的问题，并且能够很好地报道出来，那么，人家便说他是一个好的记者。我们要鼓励记者这样做。从这里还可以发现人材。

对新闻报道的基本要求

　　你们提出的四条原则，很好。

　　第一条要有普遍兴趣，同时也要使少数专家感到兴趣。比如，报道快速炼钢和高速切削，要使普通读者看了有兴趣，也要使炼钢工人和金属切削工人及少数专家看了有兴趣。报道周口店发掘“中国猿人”等古物，别人感到兴趣，考古学家更感到兴趣。

　　资产阶级通讯社新闻能搞得有兴趣，难道我们就不能搞得更有兴趣吗？我们应该比他们更有本领。资产阶级所能达到的水准，难道我们达不到吗？你们是先进的无产阶级记者，应该能够达到世界上最先进的水准。如果资产阶级能达到的水准，我们不能达到，我们无产阶级就不能算是最先进的阶级。关于兴趣，要引起注意。新闻要有思想性和艺术性；不能只强调政治性——立场，还应该强调思想性、艺术性和兴趣。

　　但是，你们提出的这四条不全面，除了这四条以外，还要加上几条更重要的，更基本的要求。比如，新闻报道要真实，不能作假；反对我们的可不可以报道，缺点和错误可不可以报道，要不要有立场，要不要客观，等等。这是塔斯社所缺少的。要加上这几条，写在报告中，请示中央批准，不要闹无政府无纪律。在做的过程中，要临时请示，那些消息该不该发，该怎样处理。

　　新闻记者第一要有老实态度，第二要深入观察问题。光有老实态度不行，必须能够深入观察问题，不是皮毛地而是系统地了解事物的发展规律，看出事物的本质。

　　新闻记者要能够善于跟人家商量。这里只是说商量，不一定要取得人家同意。最好能取得人家同意，但决不是说人家不同意的事，你就不能报道。

　　新闻记者要坚持真理，要有斗争性，头上要长角。不要怕人家报复，不要怕人家把你赶走。如果你报道正确，人家把你赶走了，这是你的光荣。如果在1955年春天，在粮食问题上，你报道了某个地方的真实情况，说明那个地方绝大多数人的粮食是够吃的，只有极少数人真正缺粮食，你因此被赶走了，那么你最光荣，而现在你在全中国是最有名的记者，赶走你的人也会承认错误，请你回到他那里去。

　　做一个无产阶级记者和编辑，做一个马克思主义的记者和编辑，应该具备什么条件，要有那些修养，应该提得完全一些，不能光从技术上着眼。

　　新华社记者除写新闻以外，应该写些通讯、评论，写各种文章。国外记者应该对驻在国情况写一些评论，国内记者应该对地方工作有所评论。例如，驻鞍山钢铁公司的记者，在那里呆了很久，“旁观者清”，就可以对鞍钢今天的成就、优点和缺点写一篇评论，发表白己的观点。在四川工作了一两年的记者，跑了很多地方，了解很多问题，就可以对某一方面写些评论。这种评论不是新华社评论，而是新华社记者写的有记者署名的评论。要让记者自由发挥，你们不让记者写评论，不让记者在新闻上署名，你们压制了记者的积极性。但是不要仅仅写像评述成渝铁路通车的经济意义那样的评论，而是要能够真正地提出新的问题，提出别人还没有发现的问题和意见，要高人一等。新华社记者到处跑，到处看，总是会看出一些新的问题，所谓“愚者千虑必有一得”，提出一得之见，是记者的任务。

　　你们谨慎是对的，我劝你们采取谦虚谨慎态度。谦虚谨慎，不会出乱子。但是，只要把事情拿稳了，对某一点已经看清楚了，你们就应该讲，而且要讲得有力量。

关于创办报纸

　　你们说，新华社发的消息，各报采用得很少，各报的消息很贫乏，那末，你们可以创办一种独特的报纸，创办一种每日新闻报。创办这样一种报纸是新鲜事物，应该欢迎。

　　你们办这家报纸要有创造性，要创造一种独特的风格。别家报纸新闻少，你这家报纸偏偏新闻多。你这家报纸新闻多，新闻短，新闻齐全，能反映世界情况。国际新闻一定要多登一些，资产阶级通讯社的新闻也可以有选择地刊登一些。喜欢看新闻的人就来看这家报纸。人民是喜欢看新闻的，人民一定会欢迎这家新闻报。

　　这家报纸要把工作重点放在新闻上面，不放在第二版和第三版的长文章上面。这家报纸可以发表评论，可以转载或摘要刊载《人民日报》社论，地方报纸社论好的也可以转载（有些地方报纸的社论很好）。你们也可以写社论，比如说，你们就可以用“地方报纸应当多刊登新闻”作为题目写篇社论。但在出版初期，可以不发表评论和社论。

　　从长远来看，在全国许多家报纸中，很需要有这样一家刊登新闻最多的报纸。

　　你们每天发大量新闻，可是报纸用得极少。人家抵制你们，对你们实行“封锁禁运”。你们希望中央下命令，要地方报纸多刊登新华社新闻，这是不行的，中央权威不是绝对的。中央依靠先进生产者，中央依靠你们创造先进经验，办一家好的新闻报纸，中央支持你们，你们做出成绩，其他报纸也将多登新闻，你们就打破了“封锁禁运”。

　　你们办的这家报纸可以公开宣传和《人民日报》竞赛，看看能不能胜过《人民日报》；办得不好，也可以取消。搞自由竞争，搞社会主义竞赛，是必要的。

　　你们这家报纸最初可以少印一些，愈少愈珍贵。第一个月免费赠阅，纸张由中央赔。以后一律收费（至少收回纸钱），一张也不赠送。

关于新华社的性质

　　你们要认真地讨论一下：新华社做国家通讯社好，还是当老百姓好。我看，不做国家通讯社，当老百姓好，新华社干部不作为国家干部，不受行政级别限制，记者的薪水也可以比毛主席的薪水高。新华社的评论、新华社记者的评论，不是代表国家发言。新华社也不要学习塔斯社那样代表政府辟谣。

　　新华社如果当了老百姓，不搞国家通讯社，国务院可以成立新闻处，发公报新闻，声明、辟谣由它来做。

　　今后不要强调新华社是国家通讯社。比如说，我们国家是无产阶级领导的，虽然已经写入宪法，但并不常常强调，只有在必要时才写一句。

　　你们建议中央组织专门委员会籣导新华社，这个问题暂时保留起来。

关于分社工作

　　在新闻前面把记者名字写上去。让记者有名有利。记者驻在一个地方，要把关系搞好，要叫人喜欢你，要交朋友，要搞外交活动。驻外记者除薪水外，要给些活动费。你要使人欢迎你，你就得对人家的工作有帮助。事情总要对人对己都有利，不能只对一方有利。参加党委会议，要对党委有帮助，不是惹党委麻烦。当党委感到参加党委会议对他们有好处的时候，他们就会欢迎你。你也不要因为参加了党委会议，就对当地工作中的缺点和错误不提出批评。当然要有批评，有批评是好的。批评是帮助党、帮助人民、帮助事业的一种方式。

　　地方分社只向总社发稿，不向地方报纸发稿，这是不好的。无怪乎地方报纸对你们“封锁禁运”，原来你们对人家也有“封锁禁运”。地方报纸要发表当地新闻，一定要等你们批准，你们把地方报纸限制死了，人家当然反对。我主张开放，充分发挥新华社分社的作用，充分发挥记者的作用。分社记者稿件一稿两发，只是关于外交性的新闻要由中央控制。所有分社可以向地方发稿，分社也可以考虑是否有必要成为地方通讯社。这是一个重要问题，关系你们的事业问题。你们认真讨论一下，写个报告请示中央。

　　几年来新华社实行统一集中是对的。现在客观情况变了，以开放为好。

　　恐怕所有国外分社将来也可以向驻在国发稿，否则，不能和外国通讯社竞争。将来，不能所有消息都由北京发出。那样转个弯子，消息就慢了，就不能竞争了。当然，国外分社向驻在国发稿，要掌握政策，是件难事。但是，要慢慢培养，不要“前怕龙后怕虎”。外国有我大使馆，可成立一个专门委员会，来领导分社的发稿工作，出点乱子不要紧，要培养记者的独立性。

　　新华社要把国内新闻报道和国际新闻报道搞好，要把报道作风搞好，要把和各方面的关系搞好。驻外记者要搞好关系很不容易。例如，驻印度记者，要报道对印度政府有利的消息，也要报道一些对印度政府看起来不一定有利的消息，要交朋友，取得新闻来源。通讯社是阶级斗争的工具，要很好地掌握它。驻外记者既要斗争，又要能站得住脚；不要因为斗争得不好，被驻在国政府赶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