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马克思主义文库 -> 姜君羊（田淑）
貧窮、富饒、強大、軟弱的俄羅斯
──紀念十月革命
田 淑
列寧在1918年3月寫的《當前的主要任務》正文的前面，引用詩人涅克拉索夫的長詩《俄羅斯誰能快樂而自由》的詩句：
「俄羅斯母親啊，
你又貧窮又富鐃，
你又強大又軟弱！」
十月革命成功了。革命把布爾什維克推上了政權。但布爾什維克領導的蘇維埃工農政權面對的卻是一個早已被沙皇和資產階級臨時政府弄得百孔千瘡疲憊不堪一貧如洗的國家。富有的剝削者：封建地主、貴族、資本家及他們的皇宮大臣部長們，只要可能，都已經挾著他們搜刮得來的金銀財寶紛紛逃到國外去做寓公。而千千萬萬貧窮的老百姓卻在忍受著戰爭帶來的妻離子散、挨餓受寒的痛苦。在這種情況下，在「俄羅斯誰能快樂而自由」？
列寧和詩人有著同樣深沉的感受。
歷史的長編翻過70多年。在此期間，我們看到了儘管是在斯大林官僚專制統治下，俄羅斯及其他各族人民在十月革命創造的國有化經濟的基礎上，曾經使「貧窮」「軟弱」的俄羅斯變成「富饒」、「強大」的「社會主義蘇維埃共和國」。
但，列寧在寫了上述文章之後不久的1918年5月，又寫了《論「左派」幼稚和小資產階級性》一文，他指出：「社會主義蘇維埃共和國這個名稱是表明蘇維埃政權有決心實現向社會主義的過渡，而決不是表明承認新的經濟制度是社會主義的制度」。這是列寧在他領導蘇維埃政權時說的。到了斯大林當權時，蘇維埃政權已名存實亡，名義上它還是蘇維埃政權，實質上它已變成斯大林官僚專制的政權了。這個政權名義上也說建設「社會主義」，實際上它卻使十月革命建立起來的「社會主義蘇維埃共和國」一步步向後倒退。這個官僚專制政權不但沒有「向社會主義過渡」的「決心」，相反，它卻一天天在腐蝕十月革命創造的國有化經濟基礎，使「社會主義蘇維埃共和國」向著資本主義私有制的深淵沉淪下去。
正如托洛茨基早在1936年就指出的，「社會主義蘇維埃共和國」是一個「處在資本主義和社會主義之間的矛盾的社會」，它「可能導向社會主義，也可能倒退到資本主義」（《被背叛了的革命》）。
蘇聯在經歷70餘年的演變之後，從斯大林的「社會主義」，到赫魯曉夫的「共產主義綱領」，到勃列日涅夫的「發達的社會主義」，到戈爾巴喬夫的「政革開放」，歷史給蘇聯一代又一代官僚統治集團記下了他們「倒退到資本主義」走過的足迹，終於在1991年，這個名存實亡的「社會主義蘇維埃共國」便陷於崩潰瓦解的境地。
葉利欽，這個在斯大林主義學校培養出來的「共產黨人」，擔任過莫斯科市委第一書記，在1991年8月事變中取代了戈爾巴喬夫，以「民主」的姿態登上了權力寶座。正是他宣布他所由出身的蘇共為非法，簽署了「社會主義蘇維埃共和國」解體的別洛韋日協定。也正是以他為首的新官僚統治集團肆無忌憚明目張膽地開展「向資本主義倒退」的所謂「私有化」的政革進程。
從1992年開始至今，葉利欽的私有化改革經歷了兩個階級，從1992年到1994年6月為第一階段，是無償私有化，由政府向每個公民發放面值為1萬盧布的私有化證券，持有此證券者可以直接或通過投資來購買國有企業的股票，也可以自由轉讓和出售。在此階段中，共有1.9萬家大中企業變成了股份公司，約佔大中企業3.9萬家的一半，大約有4千萬人成了這些企業的股東。第二階段是從1994年7月開始，為有償私有化階段，到1995年6月，全國已有11.6萬家企業實行私有化，佔現有企業的48.4％，從而在俄國出現一個廣泛的有產者階層。
在葉利欽推行的私有化中，是那些人獲得最大的利益呢？那就是以被稱為「俄羅斯企業界七巨頭」為代表的企業家們。這「七巨頭」就是：
(1) 控制伏爾加汽車經銷公司，西伯利亞石油公司，和俄羅斯公共電視台的別列佐夫斯基；
(2) 俄國最大的商業銀行奧內克西姆銀行總裁波塔寧；
(3) 操縱「橋」銀行和民間電視台的古辛斯基；
(4) 梅納捷普銀行總裁霍多爾科夫斯基。
(5) 領導阿爾法銀行的阿文和他的伙伴；
(6) 費理德；
(7) 首都銀行總裁摩棱斯基。
舉例說這些巨頭中的波塔寧，美國資產階級報刊《商業周刊》稱他為「亂世造就的俄國大亨」，是「目光敏銳的強盜資本家」。他原是戈爾巴喬夫時代外貿部一個級別很低的官員，今年才37歲。據《商業周刊》報導，在戈爾巴喬夫開始推行改革時，他向別人借來1萬美元資本辦了一個貿易公司，隨後在1992年4月，他與別人合作成立國際貿易公司，趁著通貨膨脹的機會炒賣盧布牟取暴利。自1990年以來，波塔寧建立起一個有銀行、工業公司和媒介集團組成的商業帝國，年收入超過160億美元，總資產達320億美元，相當於全國生產總值的10%。波塔寧每年從他持有大部分股票的公司那裡可以得到15~50億美元的收入。1995年，波塔寧與丘拜斯共同起草「貸款換股份」的「私有化計劃」，竟使俄國一批最好的國有企業的資產落入一撮所謂企業家的手中，變成他們的私有財產。1996年，波塔寧與其他「巨頭」如古辛斯基、別列佐夫斯基等人一起出錢為葉利欽競選連任總統成功，由此被葉利欽任命為新一屆政府的第一副總理，負責政府的經濟政策。
葉利欽的私有化改革使像波塔寧那樣的大大小小「企業家」們得以大顯身手，瘋狂地斂取財富。他們每年都有巨額私人資金轉移到國外去，存入外國銀行自己的帳號，以防不測的變故。1996年轉移到國外去的資金達206億美元，1997年第一季度就有35億美元資金外流。
至於「俄羅斯母親」呢？俄羅斯千千萬萬的勞動人民呢？廣大勞動人民在私有化改革中卻一天天陷入越來越貧困的境地。與那些大把大把斂取財富的「企業家」相反，一般靠工資生活的勞動者收入卻大幅度地下降。據調查，俄國1997年年貨幣收入已降到1990年水平的70%，工資收入只達到當年的46%，而且數以百萬計的工人常常幾個月，甚至幾年都拿不到工資，只有三分之一的工人能夠拿到全數的工資，到1998年6月，拖欠工資的總數已達到110億美元之巨，儘管葉利欽政府歷年都承諾要清償拖欠的工資、退休金和補助金，但一概都是空頭支票，不能兑現。今日俄國人民幾乎有一半人生活在貧困線以下，由於生活水平不斷下降，健康自然得不到保證，致使人民平均壽命減少5年。這就是葉利欽私有化改革帶來的惡果。
今年以來，開始於泰國銖貶值的金融風暴已經波及到俄國，盧布染上了世界資本主義這個不治之症，一再貶值再貶值，物價飛漲，資金短缺，而債抬高築。據法新社的報導；莫斯科人在銀行外已排起長隊，很多商店關起了大門，大多數外滙兑換點已沒有了美元。一直處於倒閉邊緣的SBS農業銀行規定每個儲戶只能支取1000盧布。金融危機引發政治危機，葉利欽被迫在短短的五個月中，兩次更換了政府組成。形勢的發展已到了全面破產的地步。事實表明，葉利欽謀求與資本主義一體化的私有化改革已經徹底失敗。歷史又一次證明，無論是斯大林，赫魯曉夫、勃列日涅夫、戈爾巴喬夫和葉利欽，官僚統治集團的任何「改革」或「自我完善」都是不可能的，它們只能按照自身的客觀邏輯，同世界資本主義制度一起走向滅亡。
今天，在貧困中掙扎的俄國勞動人民既厭惡舊的官僚專制統治，也厭惡新的官僚統治者。人民對任何官僚統治者的所謂「改革」已經不再忍受了。俄國所以被弄得如此「貧窮」和「軟弱」，就是自斯大林以來歷代官僚統治者造成的。
自從葉利欽推行私有化改革以來，俄國人民抗議拖欠工資，爭取償還欠薪、退休金和補助金的鬥爭一直延綿不斷，遍及全國各個工礦企業，國防工業和教育機關等部門。今年的抗議鬥爭又達到一個新的高度，在10月7日，2500萬人參加了全國性的示威抗議鬥爭，表示了他們對私有化改革的憤恨，要求改變改革方針，保障人民的社會權利和勞動權利。這表明有著十月革命光榮傳統的人民並非一群馴服羔羊。面對危機四伏的俄羅斯和俄國人民鬥爭的高漲浪潮，全世界資產階級驚恐萬分，害怕重演1917年的「紅色十月」偉大雄壯的戲劇。
這是不可避免的。雖然今日俄國工人階級不曾具有政治獨立性，還缺少1917年的布爾什維克，缺少列寧和托洛茨基，但無論還需要多少時日，階級鬥爭客觀規律必定會促使1917年的布爾什維克及領袖列寧和托洛茨基的重新出現，促使1917年的「紅色十月」的重新出現。到那時，今日「貧窮」「軟弱」的俄羅斯才能真正走上社會主義的坦道，俄羅斯各族人民才能「快樂而自由」。
在今年十月革命週年紀念到來的時候，我們有理由為「紅色十月」的重新出現而歡呼！
1998年10月寫於十月革命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