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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和制和社会主义[1]

〔法〕让·饶勒斯

(1893年11月21日)



  饶勒斯:诸位先生,总理先生非常客气,他不让众议院详细研究和考虑政府声明中的一系列内容。不过,我和我党的朋友们对于立即进行讨论一事丝毫也不抱怨。
  中间席位的一位议员:既然如此,你为什么投票反对?
  饶勒斯:现在已经获得两个结果。第一个结果是:从头一天开始,总理先生就不得不强迫众议院只进行短暂的辩论。[2](从最左边席位发出鼓掌声,从左边和中间席位发出反对声)
  第二个结果是:也是从头一天开始,为了想靠一些含糊其词的声明来凑成多数,因而就大肆叫嚷反对社会党;从头一天起用一种策略,用一种转移视听的办法来避而不对政府的政策作明确的说明。(从最左边席位再次发出鼓掌)
  诸位先生!这种策略大概不会在众议院长期获得成功。
  那些对于民主法国在世界上所起的作用具有非常崇高看法的人,是很难被斥之为不忠诚的爱国者的。但是,这类夸夸其谈并不能代替政策方面的明确说明。(从最左边席位有人喊:说得好!说得好!)
  的确,尽管说了这些话,被请求支持政府的多数派仍然要求作一些明确的说明。(从左边席位有人喊:说得好!)
  总理先生给众议院只带来了一种消极的政纲:没有说到修改政策、政教分离和重大的税制改革。但是,难道这些消极的东西就足以构成政府的多数派,足以维持众议院的生命吗?我并不认为,当他谈到单一税、重税和累进税的时候,他有意对于他的同僚——财政部长先生特别心狠。(从最左边席位发出笑声)
  财政部长佩特拉尔先生:我从没有打算要制定单一税、重税和累进税。(从各方面发出叫喊声)
  饶勒斯:诸位先生!财政部长先生的脑子的确比我快了一步。他说,据他了解,他在几个月前所宣布的那种所得税既不是单一税,也不是重税,或者累进税。从他的声明中可以得出结论,内阁通过这种说法表明,它并不打算停征所得税。所以,我要请政府回答,这句反对某些税收方式的话是否意味着总理先生打算对所得税开火?(从最左边席位发出喊声:说得好!说得好!)
  此外,还要请政府回答,它是不是认为,宣布准备成立一个退休金管理机构就可以满足国内进行改革的要求,而这个机构在政府看来即使是必要的,也会是十分不方便的;这样,政府作为改革而向我们特别宣布的东西,也正是政府所提出的在改革中无法办到的东西。
  诸位先生!对于我们来说,我们并不停留在这些细枝末节上。我们认为,内阁的声明是十分清楚的:这是对社会党的宣战。(骚动)
  政府的种种说法,种种态度都意味着对我们宣战;我几乎要说,政府的种种想法都是针对我们的,也许只有几个掌权者的良心偶尔为一些回忆所扰乱。(从左边和最左边席位发出讽刺的叫喊声)但是我可以肯定,那些人比我们昨天的敌人更憎恶我们,因为我们不断地使他们痛苦地反省自己的行为。(从最左边席位发出掌声)
  所以,这一场已经正式供认、公开宣布、毫不留情的斗争是反对我们的;而且,说实在的,人们给予我们很大荣誉,把整个政治运动都算在我们的账上。我不禁要问你们:你们是要帮助我们还是要反对我们?这个问题早在几个月以前就解决了。总理先生,请您回答,您打算以什么原则的名义,根据什么主导思想来反对社会主义运动?(骚动)
  因为,在政治家看来——我指的是反对我们的那些人——对于现在发展中的社会主义运动有两种看法。
  一种看法是:把它看作是表面的、人为的、暂时的运动,是由一些个别的行为鼓动起来的,是由于普遍无政府状态和政府的软弱而发展起来的,只要政府稍微强硬一些就足以谒止、乃至肃清它;另一种看法与此相反,把它看作是危险的、不祥的,然而又是自发的、深远的运动,它是从事物和历史的发展过程本身产生的,是一切行动中的人力所造成的结果。(从最左边席位发出掌声)
  有人喊:这是什么意思?
  饶勒斯:我要求《政府公报》把那位叫喊“这是什么意思?”的同事的名字记下来。(骚动)
  我说,甚至到那时候,你们可以试图反对社会主义运动,如果你们认为它不仅不可抗拒,而且还更为危险的话,你们可以试图阻挡历史的进程。
  中间席位的一位议员喊道:是你在想阻挡历史的进程。
  饶勒斯:你们可以试图阻止人和事物的发展,你们可以说,你们毕竟以进行过斗争为荣;任何人都还不能确切地衡量人类某些意志的抵抗力;此外,无论如何,你们也许能够使野蛮状态的到来推迟几年。
  不过,如果我问你们:在这两种假设中,哪一种是你们的假设呢?这不是一个脱离实际的社会哲学问题,而是一个政治问题,因为依照你们所选定的假设,你们的政策和你们想拉拢的多数派的政策也将有所不同。
  如果社会主义运动只是昙花一现的风潮,只是一个坚强而又健康的机体的一时狂热,那么,政府稍微用一点药物就足以使它镇静下来。
  它可以向各省省长发一些冠冕堂皇的通告,要求全体大小官员都反对社会主义;它可以要求各检察长提供机密报告;(从最左边席位发出笑声和掌声。嘈杂声)它可以禁止社会党议员离开自己的选区;又如,既然他们现在外山时都佩带腰绶,而成了拜物教徒的人民对于议员标记又怀有某种尊敬心情,因此,它可以规定只许在盛大典礼中,在有全体议员参加,并以神甫为前导的庄严游行中佩带腰绶。(从上述席位发出笑声和掌声)
  必要时,政府可以到处挥动刀枪,可以到处传讯工会领导人,只要向人民——看来,他们似乎并不认真看待社会主义,他们不过把社会主义视为儿戏——充分证明它是危险的把戏和过时的货色时,那么一切就万事大吉了;无产阶级将会放弃自己拥有的广泛团体;它将不再提出自己的阶级要求,它会欢迎经济力量逐渐集中到越来越少的一小撮人手里,并且把这一现象看作是有益的自然规律;它将欢迎雇佣劳动制度,并把它看作是一种不可更改的制度,由于它再没有别的东西可以崇拜,它就只好崇拜永世长存的资本。(从左边和最左边席位发出掌声)
  阿道夫·杜雷尔:走了神甫,又来了说教者!(嘈杂声)
  饶勒斯:诸位先生!有了这样一个救苦救难、迎战幽灵、驱除梦魇的政府,你们就可以安稳悠闲地从事琐碎的日常工作。在一座加固了的资本主义大厦里,你们可以进行一些修补工作来消磨时间。
  然而,与此相反,如果社会主义运动是由当代世界的生产方式和政治社会的现状所决定的;如果它已经完全深入事物的深处和无产阶级的内心,那么,总埋先生,你们强使政府多数派参加反对社会主义运动的斗争,也就是把多数派投入一场最残酷、最痛苦和最冒险的战斗。而当你们连屠杀或监禁几个你们称之为头目的人,或者堵住他们的嘴之后,从人民自身之中,从需要自身之中将会不断地涌现出其他的领导人。(从最左边席位发出掌声)
  你们在一个地方压服了无产阶级,它又会在其他地方重新出现;当你们以为在各地都压服了无产阶级的时候,它又在集聚力量准备提出新的要求,新的主张。也许你们可以获得暂时的缄默,但是永远得不到驯服。(骚动)
  你们得不到和平,你们只会有一个不安宁、不可靠的休战,而时间,甚至年代,对你们是不利的。因为,一方面,机器生产和大工业的发达,最终会把小手工业者,把你们目前仍赖以藏身的小资产阶级投入雇佣劳动者阶级的行列,从而你们的敌军将会由于补充了现今社会制度下一切被剥夺的人、被掠夺的人而壮大起来。
  另一方面,由于在动荡不安中,在再三的镇压中,在冒失地进行反对一个强大运动的斗争中你们丧失了最有作为的力量,你们再没有时间、精力和自由运用脑力的可能性来实现某些局部改革,这些改革是挽救不了现行社会制度的,不过,由于它们能够略微镇定痛苦和消除愤怒,至少使你们可以稍有喘息机会。因此,共和派多数将面临日益严重的危机,危机之所以日益严重,由于产生社会主义的生产条件不断发展,以及你们的凶狠和抗拒将会使愤懑郁积和困难增多所致。(从左边席位发出掌声,从中间席位发出叫喊声)
  因此,总理先生,我有权问你:我请你对你想纠集的多数派毫不含糊地说明,你是不是希望用你宣布的几条警察法来打败社会主义运动,你是不是认为经过几个小回合就可以把它打垮,或者政府多数派是否将不得不拿起戈矛,来进行一场最长期、最痛苦的国内征讨?(从左边席位发出喊声:说得好!)
  啊!我很明白:你试图,而且你刚刚在声明中试图用“煽动者”这个词来回避这个问题。
  总理:我没有回避这个问题。我明确地提出了这个问题。
  饶勒斯:我是说,你跟在其他一些人后边,也曾经试图避免对当前局势作出应有的全面判断,你号召多数派咒骂那些被你称为“煽动者”的人。
  好吧!让我告诉你,那里首先存在着一个可悲可叹的矛盾。因为被你称为“煽动者”的那些人,如果他们先于人民起来,譬如说,如果他们天还没有亮就起来的话……“(笑声和叫喊声)
  拉维:部长们不喜欢这种口吻。这些先生是十分挑剔的人。
  饶勒斯:……如果他们试图在无产阶级还没有形成一股力量之前而把无产阶级组织起来,如果他们对于还能容忍目前这个社会的劳动人民宣布成立一个新社会,如果他们在长时期内,并不计较将来的任何报酬,而敢于只同少数战士一起进行斗争,既会触怒各国政府,又会遇到劳动人民的更为可怕的冷漠态度,那么,他们就不会是像你所说的野心家和阴谋家。(从左边和中间席位发出感叹声)他们是有信仰的人,有信念的人。如果相反,你认为他们为了利用这个运动而等待运动的发生,而事实却是这个运动先于他们而发生的。因此,他们不是煽动者,而是人民自己把他们鼓动起来了。(从最左边席位发出热烈鼓掌声)
  其实,你是处于一种奇怪的思想状态。(从中间席位发出城叫声)你曾想为人民制定教育法,你想通过学校、自办报刊和自由集会来为人民参加种种刺激,促使他们觉醒。你大概不会料到,无产阶级中每一个人都同样程度地从你想制造的那个精神解放运动得到鼓舞。有几个比较奋发有为的人所受的震动不可避免地要更大一些。因为这些人不是脱离人民,而是同人民在一起,置身于人民之中,同人民共同斗争,因为他们没有向多疑的资本家乞讨可怜的宽容,他们仍然留在人民当中,准备本阶级的全面解放,所以你想污蔑他们,想通过你的法律手段来搜捕他们!
  你知道煽动者在哪里?嗾使者在哪里?他们既不在那些组织了你想偷偷地加以解散的工会的工人中间,也不在社会主义的理论家和宣传家当中;不,首要的煽动者、首要的嗾使者首先在资本家自身中间,其次,是在政府的多数派自身中间。(从最左边席位发出掌声)
  诸位先生!像你们这样把正在发生的世界性演变归因于少数人,这简直是糊涂盲目到极点。你们难道没有感觉到社会主义运动正在普及全球吗?这个运动现在正在世界各国到处同时发生。十年以后,倘若你不写社会党史,就写不出比利时、意大利、德意志和奥地利的历史。美国和澳大利亚的情况也是如此,甚至你们认为是个人主义的庇护所的英国也是如此,英国职工大会已经参加社会主义运动;它们已经参加政治行动;它们不再囿于自己的孤岛上;它们参加各届国际代表大会,它们不再想单纯当工人贵族,在资本主义制度下为自己谋取特殊的利益;它们已对各行各业开放,对可怜不幸的人,对被称为非熟练工人开放;社会主义思想业已确立在这个所谓个人主义国家中。最近,英国职工大会贝尔法斯特代表大会发表的,正是社会主义的主张;在英国社会主义思想的压力下,人们看到自由党政府被迫提出了一些社会法;人们看到这个政府干预劳资纠纷,其目的不是像法兰西共和国部长们那样要欺侮劳动人民,(从最左边和最右边席位发出鼓掌声)而是要导致体面的休战,使酝酿中的仇恨情绪至少暂时缓和一下。
  在这个席卷各国人民——不论气候、政治制度或种族如何——的世界性运动面前,你却大谈几个个别的鼓动行为!不过,总理先生!你对你所指责的那些人所给予的荣誉确实是太多了,你把你称之为煽动者的那些人的力量说得过大了。事实上,发动这样广泛的运动并不取决于他们;几张嘴巴吹出的微弱气息是不足以掀起这种全世界无产阶级的浪潮的。(从上述席位发出掌声)
  诸位先生!不是的,事实真相是,这个运动来自事理的深处;它渊源于无穷无尽的苦难,这些苦难事先并没有相互约定,但却在一项解救世人的主张中找到了它们的汇合点。事实真相是,就在法国,就在我们的共和制的法国,社会主义运动即渊源于你们建立的共和国,也渊源于半个世纪以来在这个国家中不断发展的经济制度。
  你们建立了共和国,这是你们的光荣;你们使它十分坚固,使它变得不可毁灭;但是正因为这样,你们在我国的政治和经济之间造成了不能容忍的矛盾。
  雷纳·戈布莱:说得好!
  饶勒斯:在政治方面,国家是至高无上的,它打破了过去的种种寡头政治;但是在经济方面,却屈从于许多寡头;顺便提一句,总理先生对众议院说它将面临法兰西银行问题——这一点是用不着你说它也是清楚地知道的——仅仅这样说还不够,应当告诉众议院,政府准备怎样解决这个问题。(从最左边和最右边席位发出掌声)
  是的,通过普选,通过国家的最高权威,这个最高权威在共和制中得到决定性的合乎逻辑的表现,你们把全体公民,其中包括雇佣劳动者,变成了一大群国王。法律和政府是由他们根据他们的最高意志而颁布和成立的;他们罢免和更换代表、立法者和部长;但是,雇佣劳动者在政治方面是君主,他们在经济方面却沦于类似奴隶的地位。
  是的,在他们可以从政府中赶走部长的同时,他们自己却毫无前途,听任被赶出工场。他们的劳动不过是一种商品,拥有资本的人可以随心所欲地加以接受或拒绝。
  工场里的规章制度变得日益苛刻和阴险,并且是在没有他们参加,并且是在反对他们的情况下制定的,只要他们不再遵守这些规章制度,他们就可能被开除。他们成了一切意外事件的牺牲品,各种奴役的对象;他们这些政治上的君主随时可能失业;任何时候,如果他们想行使合法的结社权利来保卫自己的工资,大矿业公司的联合组织便会不给他们任何工作,不付任何工资,使他们根本无法生活。虽然劳动人民在政治方面不必再给你们推翻的君主支付几百万法郎的宫廷费,但是他们却不得不从自己的劳动中拨出几十亿法郎的薪金,去酬谢那些游手好闲的寡头,他们实际上是全国劳工的主宰。(从最左边和最右边席位一再发出掌声)
  由于唯有社会主义才能解决当前社会的这种基本矛盾,由于社会主义宣布政治上的共和制应当导致社会共和国,由于它希望共和国能够在工场中也像在这里一样得到确认,由于它希望国家在经济上取消无所事事的资本主义特权的无上权威,正如国家在政治方面具有的无上权威一样;因此,社会主义是从共和运动产生的。所以,共和国是最大的鼓动者,共和国是最大的煽动者:你把它交给宪兵惩办吧!(从上述席位再次发出掌声)
  其次,你们已经制定了教育法。从那时起,为什么你们不想在政治解放之外,再给劳动人民添上社会解放,既然你们已经颁布了法令,并亲自准备了他们的精神解放?你们不只希望教育成为普及的和义务的,而且你们也希望教育是世俗的,你们做得很对!(从一些席位发出赞同声。——从中间席位发出嘈杂声)
  阿道夫,杜雷尔:神甫勒米尔先生刚才对你鼓掌时,没有对你的世俗这个词鼓掌。(嘈杂声)
  路易·茹尔丹:无论如何,他树立了一个榜样,可惜仿效的人不多。应当有很多像他这样的榜样。
  饶勒斯:不是像你们狂热的对手经常指责你们的那样,你们没有破坏基督教信仰,这并不是你们的目标。你们只不过建议在学校中实行一种理性教育;过去的信仰不是你们破坏的;它们早在你们之前,早在我们之前,就被不断发展的批评,被全世界的实证主义和自然主义学说,被其他文化和宗教的知识和实践,在人类广阔的领域中破坏了。并不是你们割断了基督教和现代信仰之间的有机联系,这些联系在我们以前就被割断了。你们在下令推行纯理性教育的时候,你们所做的和所宣布的只是:任何人为人处世只要有理性就够了。(从最左边席位发出掌声)
  勒米尔,说得好!说得好!
  费南德·德·拉美尔:饶勒斯先生!你忘记了,下令推行世俗教育,你就侵犯了你刚才谈到的自由!
  饶勒斯:正是那样做,你们才使群众教育同现代思想的成果协调起来;你们才终于把人民从教会和教条的统治下解救出来,你们没有割断刚才我谈到的那种有机联系,而是割断了仍未死灭的被动、习惯、传统和因循守旧的联系。
  然而,在这方面你们做了些什么呢?啊!我知道,在许多人身上还存在着的,是一种习惯而不是一种信仰,至少对某些人来说,这种习惯是一副镇静剂,一种安慰品。是的,你们打断了那一首慰藉人类苦难的古典……(从上述席位发出掌声)而这些受苦难的人已经觉醒,并且发出叫喊声,他们站在你们面前,他们今天要求取得自己的地位,在自然界的阳光下占有自己应有的地位,这阳光是你们唯一还丝毫没有使之黯然失色的东西。
  就像大地由于黑夜的扩散而失去白昼所储存的一部分热量那样,人民的一部分精力也由于宗教的传播而消失在宇宙的无边空旷之中。
  可是,你们已经停止了这种宗教传播,这样,你们已经把全部火热的思想和强烈的愿望都集中在当前的要求和社会的要求之内;是你们提高了无产阶级的革命热情,如果你们现在感到害怕,那时你们对自己的行为感到害怕!(从最左边和右边席位发出掌声)
  费南德·德·拉美尔:单单宗教精神所做的事情,就比你们想要做的,一切事情都要多。
  饶勒斯:再说,当你们成立工会的时候,你们打算怎么办呢?
  几天前,一位著名的政治家——他提到曾经与甘必大和费里共事,如果他在你们的声明中真正找到了他期待从那里找到的自己的语言的共鸣,他也许会到这个讲坛上来发言——他说过,工会已经离开了它们的真正目的。
  中间和右边席位上的几位议员喊道:的确是这样吗?
  饶勒斯:对于像他这样实际而又头脑清楚的人来说,这意味着什么呢?当你们制定工会法时,你们是不是认为它们不过是一种互助组织,或消费合作社之类的萌芽?不是的,这类互助性的组织或其他组织,是和工会并肩存在的,并且是在工会之外,先于它们而存在着的。你们既然成立了工会,就只能做一件事:使以前分散的劳动人民联合起来,团结起来,因而也就使他们具有了一种更大的力量……(从最左边席位上有人喊:说得好!说得好!)
  莫里斯·福尔:瓦尔德克-卢梭先生曾这样说过。
  饶勒斯:……而当他们有要求,——不论是关于劳动时间方面的,还是关于工资方面的——当他们向老板们提出,而老板们不听的时候,你们成立工会,从而就能做到:使这个联合运动更加团结,更加一致,劳动人民通过这个运动就有希望获得胜利。(从最左边席位发出叫喊声:说得好!说得好!——嘈杂声)
  如果你们不希望这样,我不知道你们到底希望什么。
  费里克斯·福尔:我们已经制定了自由法,而不是压迫和专横法。(从中间席位发出叫喊声:说得好!说得好!)
  饶勒斯:现在,因为劳动人民由于有了这些工会而真正感到增添了新的力量,使他们可以希望实现充分的社会公正,你们就再一次对自己所做的事感到害怕。
  你们不承认当前的局势,真是咄咄怪事!我只打算举出一位法官的话作为证据,他最近写信给你们,而且他这样说并没有存心使你们不高兴:“工会不务正业,它们变成了一种学校,一种社会主义的宣传工具。”
  诸位先生!劳动人民只有两种办法来求得自己命运的改善:要么是通过联合,即你们称之为罢工的办法来求得部分的、眼前的和不稳定的改善,要么通过夺取政权来实现社会主义理想的办法,来求得持久的、彻底的和正常的改善。
  当你们指责工会充满社会主义精神,脱离了一般的职业鼓动,进而宣传一种普遍的高超的政治思想的时候,你们没有看到,是你们迫使它们把罢工作为唯一的斗争手段,而社会主义则为它们提供了夺取政权这种更有效、更广泛的斗争手段。(从最左边席位发出掌声,——从中间席位发出叫喊声)
  因此,诸位先生!事实是,社会主义运动是从共和制度,是从你们下令推行的世俗教育和你们制定的工会法中产生出来;同时它也是从我国50年来不断发展的经济发展状况中逐步成长起来的。
  你们只要很快地看一看我们国内生产的发展情况,就可以肯定,在工业方面,拥有雄厚资本和强大机器设备的大工业,即股份企业,日益取代了中小企业家的地位。而那些越来越少的掌握大生产资料的人与那些越来越多的听凭命运摆布的雇佣劳动者之间的鸿沟则不断扩大加深。
  这种迅速发展的运动,给我们破坏了使现有社会赖以维持的所有权与劳动的结合关系。你们是不是想通过一些简要数字,看一看这个运动是什么样子?
  1871年,工业中所使用的固定机器的力量为315000匹马力;到了1887年,即仅仅过了16年,根据你们的统计资料,这种力量达到748000匹马力,增加了一倍多。(从一些席位发出喧闹声)
  诸位先生!你们是不是以为——从这种含混不清的嘈杂声中,我似乎听出了一种反对意见,别人总是常常对我们这样提出的——你们是不是以为我们十分愚蠢,十分野蛮,竟会认为这是一件坏事?不是的!相反,我们欢迎机器这个大救星,它有一天能够减轻压在人们身上的奴隶劳动的重担。(从后排的一些席位发出鼓掌声)不过,我们要指出的是,机器生产的这种飞速发展虽然是一件好事,在被称为资本主义制度的特殊生产制度下,却产生了这种令人吃惊的结果:经济力量越来越属于少数生产经营者所有;结果,普通的雇佣劳动者,那些除了自己的双手之外一无所有的人则越来越得不到独立、自由和所有权,现行制度在慢慢地、残酷地剥夺那些没有大资本的人;这一发展还在准备我们想要实现的那种最高的资本集中,以便通过国家所有制,把劳动人民的那部分劳动工具归还给他们。(从最左边席位发出掌声)
  其次,从农业方面来看,另有一个会使你们惊奇的事实:那就是拥有法国土地的农民这种说法正在逐渐消失。我现在向你们引用一些政府统计资料。由主管农业部门的著名人士狄塞朗先生签署的1882年统计资料证明,农民小私有制事实上已经成为虚妄之谈。(从中间席位发出抗议声)
  有一个议员喊道:这绝对不正确!
  利奥托:你生活在哪个国家?
  保尔·杜美尔:这是否认不了的。最好的办法是查统计资料!
  饶勒斯:诸位先生!以下就是狄塞朗先生的原话:

  “总之,大型和中型土地经营者总共占有四分之三的耕地,而千百万农民所有的耕地还不到四分之一。”(骚动)

  这是你们的统计资料所得出的结论。我还忘记了把政府统计资料计算在有助于社会主义发展的力量之内。(笑声)
  因此,同样的运动也将在农民中出现,因为他们事实上没有土地,因为在分散于全国的700万农业劳动者中间,耕种自己所有的土地的农民还不到150万,而且这些农民小土地所有者还被税收、高利贷和典当压得喘不过气来。除他们之外,还有80万佃农,你们为他们什么事也没有做,还有40万分成制佃农,200万农场工人,200万短工,这个庞大的农村无产阶级不能得到土地并且为税务机关和你们无法制止的无孔不入的投机倒把活动弄得家破人亡。(从后排一些席位发出热烈掌声。——从中间席位发出嘈杂声)
  结果,你们不仅不能从农村民主中找到反对工人民主的支柱,我们反而会从这个农民苦难的深渊中汲取力量来充实工人力量,以便夺取政权,并从经济和政治方面剥夺那些既剥削工人也剥削农民的高贵资产阶级。(从上述席位发出掌声)
  因为你们自己感到社会主义运动产生于我国的各种体制,所以,你们今天不得不进行一项倒退的工作来反对它。
  社会主义是从共和制产生的,你们不能摧毁共和制,所以,你们把它过去的敌人引进来充当统治者和主人,以便更有把握地赶走那些缔造共和国,并曾为之流血牺牲的积极战士。(从上述席位再次发出掌声。从中间席位发出叫喊声)
  你们无法公开地、正式地破坏世俗事业,所以你们把你们的共和国置于教廷庇护之下。是的,被你们奉为指针的是利奥十三世[3]的政策。(从上述席位再次发出掌声)
  你们的口号,或者说你们政策的口号,是从梵蒂冈那里学来的,由于无法破坏世俗法,你们就尽可能地把宗教精神塞进去。
  同样,你们也许不敢公开地破坏工会,但是同这些法官们一道——他们写信给你们说,这类问题更多的是政治性的而不是司法性的,而且表示准备采用政治案件的判例——你们就易于在不改变现行法律的情况下,找到在实际上取消工会自由,并且把原来的解放法变成奴役法的途径。
  我有理由作出结论:目前社会主义已经成为一种深远而必要的运动,它产生于各种共和的、世俗的和民主的体制,它如此明显和强大,以致如果你们要反对社会主义,就注定要在各个方面,在政治方面、税收方面和工会方面进行一场反动的勾当。
  好吧!你们干吧,你们试试吧!当你们使用自己的残余力量和威望来反对前进中的人民的时候,在我们使你们的迫害无能为力的间隙时刻里,(从中间席位发出喧嚷声)我们将提出你们没有提出的改革计划,既然你们已经背离共和政策,我们社会党人将在这里提出这种政策。(从最左边席位发出掌声)
  我提出下列决议作为认可这次质询的表示:
  “众议院深信任何政府都不可能既反对社会主义而又不背离共和原则,(从中间席位发出讥笑声)并强烈谴责内阁的倒退的和挑衅性的政策,决定转入下一项议程。”(从最左边和最右边席位一再发出掌声)

(译自《饶勒斯全集》第1卷,1931年巴黎
法文版第227-241页,北京编译社译)





[1] 1893年11月21日为答复总理沙尔·杜毕伊的长篇声明而在众议院发表的演说。——原编者注

[2] 杜毕伊指望取得突然效果,所以曾经坚持要众议院立即决定就米勒兰和饶勒斯关于政府总政策的质询进行讨论。——原编者注

[3] 利奥十三世是罗马教皇(1878-1903)。——编者注




感谢 秋越 录入及校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