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治及经济上的自由主义（戈特曼，1920年代年份未查明）

政治及经济上的自由主义

戈特曼

1920年代（年份未查明）

　　近百年间来政治与经济上正有两种趋势正在争长，这都可以说是人类最根本的斗争。其一表现于政治上的即自由主义之突起，其他表现于经济方面则为技术之统制及经济利源之尽力享受是。两者虽表现的方面不同，但可以说是互倚的。前者发源于法兰西经日内瓦公民卢梭氏的阐明，在法国大革命初露端倪，是为民众自由而发动的；后者之发声可还溯至英国工业革命时期，机器发明家诸如阿克莱特（Arkwight）瓦特等居功不少。
　　两条巨流变成今日世界两条擎天大柱，在那时候它们能激发人类的毅力，鼓励人们——平常的人——使他们含有一种从前所没有的希望。一方面发生了自重意识使公民的地位提高，在另一方面又给了生活上的一切有利条件。两者差不多是同时的活动起来，代一向是饥癯为生活压榨碎了的人开一方便门：使他们生活优越……在有史以来，这件事怕是空，因为在从前我们似乎还不曾见到一个像这样能刺激民众的时期；易言之其他的历史时期合起来怕还抵不上这短短一百五十年间的效果呢！
　　在一七七五年及今日之间时代忽然裂了一个大口，是这样深这样宽，甚至使我们把古代希腊罗马黄金时代拿来一比真如小巫见大巫不成其为比例。在这一百五十年间我们可以看到世界各大国，甚至小国也都将政府形式改变，君主专制已被宣告死刑（这个恶魔已享了数千年的寿命了）。工业时期日益发展，在质与量上俱使世界重新变色，一向以农业为基础的世界也换成工业的基底。人类权利的观念已一脱古代奴隶心理的衣裳而披上一件在政治与经济俱求平等机会的民主外套，更进一步的要求同等报酬。在美国目前每一资本单位所收的效果已七十七倍于中古，由此可见人类的努力已臻于从前开始时所不曾梦想到的奇境。
　　政治上自由主义的根基我们可以回到十七世纪英国的Whig党中去找，该党在约翰洛克（John Locke）领导之下，反对君主的专制主义为代议制政府之奋斗。同时在经济上为摆脱钳制私人企业发展的基尔特（行会）制之巨掌，争取经济上自由主义则有亚当斯密（Adam Smith）领导的一群。甚至受此影响而起有第三群的人本主义之流企图根本推翻野蛮的法律与社会不合理的习俗——这一群是由彭森（Benthans）伏尔泰（Voltaire)领导的。
　　前工业革命期的英格兰并不真如歌剧上所表现的那种自由自在的天堂。大部民众食不获饱居不得安整日啃黑面包，又那能如天堂诸仙人那样长生不老。由此时期经过工业时代过渡到十八十九世纪的英格尔，自然许多痛苦在所不免但是我们不妨把利害轻重先行权衡一下，再下断言。
　　远在西班牙无敌舰队毁灭，一五三三对俄贸易公司成立之前自由精神已露锋芒；一六〇〇年英国东印度公司之成立，一五一八德拉克（Drake）之环游全球，又兼英兰特许的商人专利如威尔近尼亚洲公司，西印度公司，新英兰公司及其他等，孕育了伊丽莎白朝的繁荣。
　　资本主义的发展是能把人类从混沌状态中带到文明的一阶段上来。那时候的英格兰受国外贸易的惠很不少。那肮脏的街道全重新砌过，伦敦旧的茅屋全都拆除换上新的建筑，都火炉等安上了。
　　英格兰借资本主义的贸易及国外的公司着实了将她自己修饰了一下，进入一黄金时代了。一七六九何格雷夫（Hangrave）纺织机之发明，引起自由主义战场上另一个斗争。使在新机器时代的资本主义人格化。享有专利权的贸易公司，变为强盗式的掠夺，使国家时时因此卷入战争漩涡。个人与国家的贪吝性格极度发达至一种我们不能相信的地步，因为今日的我们虽然也有许多不训的反自由天性存在，但究竟已有相当高的自由观念。故此远在机器时代即所谓资本主义时代，小工会的主人对被雇佣的工人已经特别残酷。自一三五〇年以降，在手工艺工会主人之下的技工已发觉他们要做一辈子技工这件事了，长时间的工作及那非人的学徒制是无论如何不可避免的。生下来是个奴隶必定是注定永无翻身的希望。主人可以任意鞭打，不准走动，甚至有时在作工的时候还加上锁链。若是我们对这种残酷的情形明了，我们说机器时代是一种自由主义的革命，也不算太过。但是不久新的弊病又发现出来，因为基尔特所有保障工人些许利益的法律在一七一九——一七九九之间都废弃了。
　　那时候的一般人的意见以为工人是生来贱骨头，捣蛋的东西，为他们好处起见必先折磨他们一下。明令规定工人不得随意出国，不准结党以图改善生活，不然就有随时捉将官里去的危险。主人可以威吓雇工说送他们到海军服苦役若是他们嫌工钱少的话。例如在Tyldeslry的工人关在八十四度的密室，每日作十四个钟头的工，并且不准喝水。七八岁的儿童也在作工，像野兽般饿着他们，一个个都短命呜呼。这样看来这不是如古代一般黑暗，等于换汤不换药，为什么要说是进步呢？但是，我们又可以这样说机器的发明与引用正可省却了许多人力，难道不是一种改良与进步么？
　　但是近代自由主义之先锋，工厂制度早期的劳动者的要求直接予资本主义一重击。教会与基尔特既已失势，那狭隘的个人主义者正可利用新的汽力的工具，毫不预先学习就可顺顺利利进行。他们久已梦想着厥惟政府之建立须基于被治者之同意，而并非什么「主权神授」，他们并且更想将中古黑暗时代永久铲除，英国的自由主义者着重于私人企业上。故此彭森之徒坚持说，最能明了本身利益者为个人，为全体社会利益计应当给他们最充分的自由。那时英国本来正好实行国家经济的统制，不想公众舆论却要她走向「放任主义」一途；资本主义如鱼得水的活跃起来。新的二〇〇，〇〇〇人口城市发达起来，可是内部设备不全，甚至无水井，人民必须往离居处数里之遥才可获得饮料。
　　在十九世纪中叶，这种制度渐发生弊端。一切限制，社会化工业已开始其遥远的长征。改良的条文初次光顾于资本主义的企业上。自由派也觉得仿佛太过也不大发言。古伯特（Cobbet）欧女之辈之努力并不是无用，一百五十年来的资本主义发展不是使人民重沦于奴隶地位而是使人类解放的；在经济上不是剥削反而是提高人类经济生活的。
　　铁一般的事实证实了这两种势力在发展某一阶段上要互相冲突的，因为经济上的效力问题是与简单的政治自由主义及极端的自由主义立于相反的两极。
　　技术科学是现实化的；政治上的自由主义则系理想化的。技术科学所代表的是组织与效率，计划，废物利用，及使事实与统计相适合，政治自由主义则是充分代表一种个人的机会「蹩脚的个人主义」及一种自由意志论者。故此两者不免互起冲突。两者气势皆不可侮要争取个你长我短。结果不是一个降服了，就是由矛盾而综合，合而为一。
　　近代的经济科学及技术效率问题与政府自由主义成一垂直线，因为经济科学是属于「量」的，政治自由主义则属于「质」的方面。经济科学注重的是效率的方向。政治自由主义则致力于「群众，」「社会形式」等等，只有在中央独裁制的时候才顾及到所谓经济效率这一原则。
　　正如上面所说过的两者有时也会综合起来。例如最近美国的复兴运动正是经济要藉政治的力量在美国作一试验。美国资本主义正在研究一种新的技术，甚至在贸易及组合路线应用经济计划。这使人自己决定：还是计划经济呢，抑是个人的自由主义呢？
　　近代受过教育的资本家（正如近代受过教育的政治自由主义者似的）是在十字路口，或许要互易地位也未可知。
　　经济科学的（不如说是技术科学）的进步，益使与以前的「放任主义」及「政治上的自由主义」离得愈远。此即近日各处统制经济之呼声甚嚣尘上之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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